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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于是热情洋溢地向婆婆推荐自己的最爱果丹皮，又酸甜又可化食开胃，多少好，可是老太太说那玩意儿吃了倒牙，还是钟情于带壳花生和饼干。
果果只好两天给她换一次床单，遇上雨天，一床一床的床单晾满了阳台，看着就那么不舒服。
果果有时也陪着婆婆上街买东西，光是新衣服，就给老太太添了两三套。
老太太爱颜色对比强烈的服饰，衬着她的白皮肤倒也有一种老年人松软的漂亮。
看着一摇一摆地走在身边的老太太，果果常会想象，当年方家这二老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情感故事，以至于方博南的三姨变成了他的后妈。
相比较于老婆婆，果果的老公公方老先生还是相当爽利的一个老人，高大结实，有着恰到好处的肚腩，背不驼腰不塌，挺有派头的，明明是个小干部，可看起来真像个大干部。
他也真的把干部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天，果果家的电线线路有点儿问题，请了小区物业的人来修。
这原本就是一个旧小区，所谓物业，不过是几个中老年人，看大门的，修电灯的，通下水道的。
物业费是相当的便宜，所以中老年同志们工作时便每常没个好气，人其实并不真难处，大家也都习惯了。
果果甜甜地叫了那电工大叔几天，赔上一包烟，他才上门。
嘴里颤巍巍地衔了颗烟，皱着眉头，一脸沧桑地检查，不时差果果下楼买点儿小零碎。
方家老爷子早就看大叔不顺眼了，这时候拍案而起，指着人家的鼻子足足教训了半个钟头，一串子一串子的理论名词、社论用语，大会发言时的抑扬顿挫，将大叔所作所为定性为对人民群众极不负责的错误，并把其性质无限拔高，比渎职更甚，说得人家大叔的脸阵红阵白。
等老爷子终于说完，他偷着跟果果说，叫老头不要那么大火气，容易中风，啊晓得？
果果只好一个劲儿地安抚大叔，又赔上一包烟，才送走了大叔。
等方博南回家，果果私底下对他说，哎哟哎哟，你爸爸啊，官不大僚不小，还好还好，不是真的大干部，真要是大干部，哎哟哎哟，哪还有我们市井小民的活路？干部我也见过呀，好的很多的，平易近人为民服务的，哪个像他！
方博南摇着大头说，开玩笑，我爸在我们那里，曾经是说一不二的角色。
跺一下脚地面都要摇一摇的。
果果说，呸呸呸！
方博南看果果生气，耍宝哄劝道，我是说真的，我爸当年真的挺有派头，俺在俺们那旮沓，曾经也算是一个高干子弟，出门儿都横着走道儿的。
说的时候微微有点儿心虚，有点儿惭惭地笑了笑。
结果，果果竟然没有讽刺，反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大头说，多好的高干子弟啊，现在真是一丝纨绔气都没有了，一点儿不像官家子弟，比平民还要质朴呢。
说着用力一点头表示极度的肯定，嗯！
方博南直到第二天才回过味来，直骂自己的反射弧长。
方老先生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几乎把小区里所有的物业人员得罪了个遍。
连收垃圾的临时工都被他教育了两回，弄得那面目周正肤色黝黑的小伙子一看见果果便对她翻白眼。
果果说，哎——呀，方大头，你爸要再不走，我们在这里可就成万人嫌了。
还好，老两口没多久就走了。
果果虽然心疼钱，还是狠狠心买了飞机票，真叫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坐一天一夜的火车，软卧又不容易买到，这种事哈果果做不出来。
等从飞机场出来，果果挽着方博南，心里头高兴，暗暗用她所知道的所有外国语言加上方言说了数遍“再见，再见，再见啦！
我的公公婆婆”
。
可是马上，果果又叹起气来。
这一回，他们的花销可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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