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盖先生点化同志,多得之登山水间也。”
门生最多的时候是王阳明平了宁王之叛后辞爵丁忧回老家余姚时,“环先生而居者比屋,如天圯、光相诸刹,每当一室,常合食者数十人;夜无卧处,更相就席;歌声彻昏且。
南镇、禹穴、阳明诸山远近寺刹,徙足所到,无非同志游学所在。
先生每临讲座,前后左右环坐而听者常不下数百人,送往迎来,月无虚日;至有在侍更岁,不能遍记其姓名者。
每临别,先生常叹曰:‘君等虽别,不出在天地间,苟同此志,吾亦可以忘形似矣!
’诸生每听讲出门,未尝不跳跃称快。”
讲学,是历代大儒“志于道”
“弘道”
的主要形式,这种传教精神真可以与日月同辉。
自孔夫子开始,“传教士”
成了儒的别称。
孔夫子在颠沛流离中讲学,孟子拿着诸侯的钱讲自己的学,汉代的循吏们在行政工作中弘扬儒道,隋末的王通在荒村野店为唐初培养了一批宰相,张载、二程、朱熹、陆九渊均有可歌可泣的讲学壮举。
明末清初的那帮大儒尤为艰苦卓绝,其传教精神真可用感天动地来形容。
孙奇逢领乡民抗清,形势如以卵抗石,依然组织义学,教授子弟。
清末的章太炎在监视中讲学能把监视的特务都听哭了。
王阳明讲学、办学都有他特有的难处。
身体不好、军旅匆忙都不是难点所在,难在他要超越程朱理学,这在当时几乎是令人难以容忍的狂妄悖逆之举,“天下之人,相与非笑,而诋斥之,以为是病狂丧心之入耳。”
与内行们进行学理辩论,他觉得是正常的,但受到官方的压制,他能不觉得难吗?王阳明的心学就是在实践中成长、在压制中壮大的。
就说“良知”
,它萌生于王阳明在龙场驿孤苦凄绝的漫漫长夜中,“致良知”
口号诞生于他平了宁王之乱后飞语构陷、毁谤百出的境遇中。
钱德洪在《传习录(中)》的按语中说:“(先生)平生冒天下之非诋推陷,万死一生,遑遑然不忘讲学,唯恐吾人不闻斯道,流于功利机智,以日堕于夷狄禽兽而不觉;其一体同物之心,浇浇终身,至于毙而后已:此孔孟已来贤圣苦心,虽门人子弟未足以慰其情也。
是情也,莫详于《答聂文蔚》之第一书。”
在这封信中,王氏直白无隐、义愤填膺地数落了良知之学所针对的世道人心:
后世良知之学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轧,是以人各有心,而偏琐僻陋之见,狡伪阴邪之术,至于不可胜说;外假仁义之名,而内以行其自私自利之实,诡辞以阿俗,矫行以干誉,掩人之善而袭以为己长,讦人之私而窃以为己直,忿以相胜而犹谓之徇义,险以相倾而犹谓之疾恶,妒贤忌能而犹以为公是非,恣情纵欲而犹以为同好恶,相陵相贼,自其一家骨肉之亲,已不能无尔我胜负之意,彼此蕃篱之形,而况于天下之大,民物之众,又何能一体而视之?则无怪于纷纷籍籍,而祸乱相寻于无穷乎?仆诚懒天之灵,偶有见于良知之学,以为必由此而后天下可得而治。
阳明以悲壮的“承当精神”
说:“我此良知二字,实千古圣贤相传一点骨血也。”
四、成败毁誉致良知
单就内在理路而言,心学的确与禅宗同趋,王阳明挣开手眼,别求新路,将孟子的性善论与禅宗本心清净论合而为一,将孟子的求其放心论(探求人性中克制力的理论)与禅宗的即心即佛论、除欲归本论融为一体,“致良知”
也与禅宗的“直指本心”
一样简易真切,活泼有用;但王阳明再三叮嘱学生莫趋禅悦之浅薄境界,他自感良知之学是极高明远大、能够改天换地的。
个中微妙的区别在于良知之学不仅要找回心本体,还要发挥心之用,不仅要做个能改造自己的圣贤,更要做个能改造世界的英雄,是以修炼内圣功夫去完成外王事业为全体大用的。
近百年来,大政治家、大思想家、大文化史家都异口同声地承认知行合一很有益于世道!
王阳明本人就是从“二氏(仙、释)之学”
中挣脱出来的,反戈一击很有说服力。
他极会当主人翁:“二氏之用,皆我之用。
即吾尽性至命中完养此身,谓之仙;即吾尽性至命中不染世累,谓之佛。
但后世儒者不见圣学之全,故与二氏成二见耳。
譬之厅堂,三间共为一厅,儒者不知皆我所用,见佛氏则割左边一间与之,见老氏(道教)则割右边一间与之,而己则自处中间,皆举一而废百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