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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来谈谈爱森斯坦创造的“杂耍式蒙太奇”
,它不像其他类型那样容易描述,只是能大致定义为:将某个影像与另一个在同一事件中并无必然联系的影像结合起来,从而加强该影像的含义。
比如,在电影《界线》(TheGeneralLine)中,公牛的镜头之后出现了烟花表演。
这是一种极端的蒙太奇手法,即便是其创造者也很少采用。
而与其性质非常接近的省略蒙太奇、对比式蒙太奇、隐喻式蒙太奇则用得比较多;比如,H.G.克鲁佐执导的《犯罪河岸》(Quaidesorfevres)中,扔在床脚椅子上的长筒女袜和溢出来的牛奶。
当然,这三种蒙太奇手法可以有多种不同的组合方式。
——《电影是什么?》(李浚帆译)
我们可以看出,蒙太奇是典型的语言上的思维。
和文字召唤的想象一样,蒙太奇引起的也是精神的修补,思想和情感总是需要对镜头和镜头之间的缝隙进行衔接。
这种修补所需要的想象力常常伴随着恍惚,伴随着不同人在不同状态下的不同程度的游离。
同时,历时性上对缝隙进行填补时,不可避免地遗留着新的缝隙。
因此,需要修补才可以激发的情感强度,必然是间接的,也极度依赖人们自身的情感敏感度。
观者越敏感,共情能力越强,才能得到更高的情感激**。
不仅仅“一千个观众便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千个观众里也许只有一百人被哈姆雷特打动。
若要填补缝隙的历时性感知,渴求的是积极型的观者。
不愿意参与思辨型的观者,“杂耍蒙太奇”
即便发生,对他们而言也只是眼花缭乱的闪烁。
当人们无法积极参与的时候,对事物的修补程度就会变得不尽如人意,此时,无论是单纯的叙事上的会意,还是被激**而起的情感的强度,都是乏力的。
在这个时间和注意力被疯狂争夺的时代,我们的心灵越来越繁忙,修补的能力也越发稀缺。
在生活中,除非重大事件,我们很难高度集中我们的注意力。
打开抖音观看短视频,这明显并非我们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事物。
加之我之前所讲,视频被任意地传播,随时闯入不合时宜的人的生活里,这种主动修补就更加难以发生。
我们还有第二种感知的方式——不在时间先后中历时性地感知,而是在瞬间将事物并置,激发共时性的感知。
在《公民凯恩》(Kane)中苏珊自杀的著名镜头里,导演并非历时性地在时间轴上先出现苏珊,再出现安眠药的画面,最后单独出现凯恩闯入房间发现一切的画面,而是在刹那间让安眠药、苏珊和凯恩三者共时性地出现在一个画面中。
历时性的感知需要人们主动修补,而共时性的感知则直接闯入人们的心灵。
人们无法对近在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看见了便是看见了。
共时性的画面并置,强势地让人们无法拒绝,而非可怜巴巴地渴望观众的幻想。
短视频中,这种姿态往往成为必需,也成为一种必然的策略。
在历时性的感知中,空间和时间无处不存在缝隙,时空的完整性和连续性需要人们主动修补;然而在共时性的感知里,时空以一种无穷小的缝隙被构建。
我们同时看到苏珊、安眠药和凯恩三者,在空间上,他们的相对位置明晰可见;在时间上,事件持续的时间被一比一地还原了。
在共时性的影像中,便构建一个无穷小缝隙的时空。
凯恩的所有反应只依赖人物本身,不存在任何创作者后期的二次修饰和改造,观众心灵对此的想象的任意性随着作者的特权消失不见也被清除了,观众也更加“放心”
地、“天真”
地相信自己捕捉到的一切。
在电影《好家伙》(Goodfellas)著名的长镜头中,从男主人公亨利将小费递给停车员开始,亨利带着女友穿过在酒吧门口排着长队的衣着华丽的上流人群,从一道暗门进入酒吧,先是穿过锈红暗道,而后拐进青色走廊,再步入白色的后厨,最终绕到酒吧正厅。
导演为了外化亨利对自己以黑帮身份走后门的骄傲,对整个镜头没有任何的分切,伴随着人物的走动,我们全程目击完整的空间和时间。
这样的完整时空,使得人们毫不费力地感知,免除了不必要的心灵负担,从而有更充沛的精力去参与人物的内心世界,尽情地偷窥人物的每一个瞬间的细微表情。
此外,整个长镜头中,我们除了听到音乐声之外,也听到了整个环境的背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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