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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到家,总是见她巫魇封住了似的木呆。
那时候赖最锋想写一首诗,已经有几句跳了出来:“她被压断了肋骨,从燕子变成了石头……”
压在春河身上的石头越来越重,越来越硬,越来越冰凉。
她买断工龄辞职,单位一次性付给三万元,从此一刀两断。
医疗、养老再无保障。
有时在街上见到她,她毫不打扮目无表情,人瘦得惊心。
后来闻讲去了柳州一家工厂做会计,厂里要做假账,她不做。
很快辞了又换一家,本来派了去上海分公司,有宿舍,月工资不少。
不料病了,要打一种很贵的针。
他坐在沉鸡碑的大石头上,对住河里的水,用普通话嘀咕了一句:“漂浮的石头,暗处的伤口……”
他极力想接上前头的两句,但句子也像断了的绳索,怎么搭都搭不上。
春河会把他放在心上吗?
这两个人,虽同校却不同届,一个相当于校花,一个几乎是牛粪。
我敢断定,春河当年根本就不会知道赖最锋这个人。
话又讲回来,十几年过去,连西河的水都快干了,北流河的码头都没有了,对岸的马尾松和大片的萝卜地都变成了珊瑚礁一样的楼屋,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所以,赖最锋当上《圭宁报》的记者之后,事情终于有了变化。
“我系考上编辑的。”
赖最锋逢人便讲。
他正经是考上的。
那两年,各个县都办了报纸、广播电台、电视台,圭宁当然要办成至好那个,这个不难,圭宁的文学青年很有那么几个,算是全地区八个县最文学的。
有一个当上了宣传部副部长,一个当上了报纸主编——都懂行,我们的赖最锋,他就顺藤摸瓜,一举考中了。
在半夜他骑着摩托车一圈又一圈,他觉得是骑在一辆旧单车上,而且,在半明半暗的体育场他居然匪夷所思地望见了晚霞,晚霞停在他面前伸手可及处,一大片灰,灰中有遮不住的金色、红色和明亮的橘黄色,一些奋不顾身的蜻蜓不停地撞向晚霞,它们把乌云的裂口撞开,越撞越大,然后晚霞从裂缝汹涌而出。
有次他在体育场碰到春河跑步,那时她已过四十,是小城著名的大龄剩女了。
她穿件红色运动装,头发绑在头顶,人瘦得皮包骨。
不瘦才怪。
经过韦医师的医疗事故,他与春河到底算熟人了。
他停车在跑道边,想等她到跟前好打个招呼。
外人看赖最锋虽有点疯癫,他自认还是靠谱的。
春河跑得极慢,仿佛是漫长不动的镜头。
赖最锋坐在草地上,远远望住她。
讲来懊恼,没等到春河跑到跟前,就不知她从哪消失不见了。
那日他去望街岭买鱼,行经春河家巷口时扭头一望,一眼望见她家门口停了只黑雀,大过乌鸦,毛是奓的,它摆着头行来行去,行路的样子十足像人。
他临时弯去她家找巨海,巨海说有三日了,春河一直没回来,大前日晏昼三四点,她先洗了头,平日她不爱吹头发,说是自然干至好,当时巨海在厅里电脑上打游戏,听闻吹风机拂拂响,吵得他有点心烦,他喊了句“关紧门吹无得咩”
,她也不理。
吹爽头发她就出了门,衫裤也没换,出门也没打招呼,之后一直没回来。
竟是失踪了几日他才闻知。
他去找过十几次,沿北流河两岸来来回回。
一个低几届的同学讲,在下游酒厂望见过冯春河,她坐河滩上,没人介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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