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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引出来的闲话(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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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鬼的话,你就得连你自己身上的一起打了去,才是公平。

体会了这层意思,我们又可以明白法郎士这类作者笔头上不妨尽量的又酸又刻,骨子里却是一个伟大的悲悯。

他们才真的是看透了。

“讥讽中有容忍,容忍中有讥讽”

,归根说,真不是容易做到的一句话。

我前天说西滢学法郎士对人生的态度这般这般,也许无意中含有一种期望的意思(这话乏味透了,我知道),并且在字面上我也只说他想学,并不曾说他已经学到家,那另是一件事了。

话再说回来,我实在始终不明白我们朋友中像岂明与西滢一流人何以有别扭的必要——除非你相信“文人相欺”

是一个不可摇拔的根性。

不,我不信任他们俩中间(就拿他们俩作比例)有不可弥缝的罅隙!

我对于他们俩的学问,一样的佩服,对他们俩的文章,一样的喜欢;对他们俩的品格,一样的尊敬。

为什么为对某一件事情因为各人地位与交与不同的缘故发生了不同的看法稍稍龌龉以后,这别扭就得别扭到底,到像真有什么天大的冤仇纠住了他们?不,我相信我们当前真正的敌人与敌性的东西正多着,正该我们合力去扑斗才是,自家尽闹谁都没有好处,真是何苦来!

我说这话不但十九是无效,而且怕是两边都不讨好。

我知道,但我不能不说我自己的话,如其得罪我道歉,如其招骂我甘愿。

我来做一个最没出息最讨人厌的和事佬,朋友们以为何如?

关于下面一束通信告读者们[26]

无论如何,我以本刊记者的资格得向读者们道歉,为今天登载这长篇累牍多少不免私人间争执性质的一大束通信。

前天西滢来信说有这样一篇文章要我登副刊,我答应了他。

但今晚我看过他的来件以后,我却着实的踌躇了一晌。

登还是不登,这是问题。

不登的话,我对不起西滢。

他这一篇是根据前星期见本刊的周岂明先生的那一篇;周先生的那一篇,又是批评我自己做的那篇《闲话引出来的闲话》。

所以这并不是没来历的。

并且我事前确已答应替他登的。

但登的话,事情可就更麻烦了。

我是不主张随便登载对人攻击的来件的,一则因为意气文字往往是无结果,有损无益,二则我个人生性所近,每每妄想拿理性与幽默来消除意气——意气是病象的分数多,健康的分数少,无论如何。

这回西滢的意气分明是很盛,谁都看得出。

在他个人是为这半年来受尽了旁人对他人身攻击的闲气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这一放闸再也止不住尽情的冲了出来。

他这回放开嗓子痛骂一顿这件事,在一班不当事人看来当然是过分,但我们如其接头这回争执的背景,能替他设身处地想时,也许可以相当同情他满肚子的瘴气。

但他这次却不只是抵当,他也着力的回击了一一他对周氏兄弟两位,尤其是鲁迅先生,丝毫不含糊的回敬了一封原礼。

这究竟有好处没有?这来就能两造叫开了不?意气的反响能否是和平?人,到时候谁都不是好惹的,西洋老话说“你平空打一下罗马人,你发现一个野兽”

,这样猛烈的攻击看情形绝不会就此结束的。

我愁的是双方的怨毒愈结愈深,结果彼此都拿出本性里的骂街婆甚至野兽一类的东西来对付,倒叫旁边看热闹人中间冷心肠的耻笑,热心肠的打寒噤。

这下是正得我前天冒昧想出来做和事佬的本愿的反面了吗?说起做和事佬那一段案语,听说我已经在不少朋友心里招受了很大的嫌疑。

不提别的,单说西滢今晚附来的一纸信上就有一句提醒的话:“你能在后面写一段顶好,不过不要再让人说是纯粹的江浙人才好。”

纯粹的江浙人!

意思说是油滑,两边袒,没有骨子,乏——说轻一点。

因此这也是我自己认真反省一下的机会。

我究竟是不想两边讨好,自己懦怯,临着事体不敢说良心话?这不是件小事。

既然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撑开了说我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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