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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她是娇艳无瑕的;另一天又是苍白凄楚的。
她娇艳的时候,她就比苍白的时候少了一些愁肠;她更加完美的美丽,跟她较为振奋的情绪相符;她更为紧张的心情便伴随着她不太完美的美丽。
她现在跟南风平衡相谐的正是她最美的**的面容。
那不可抵抗的、普世的、自动寻求愉悦快乐的趋向遍及各处,渗涌了全部生命,由最卑下的到最崇高的,终于主宰了苔丝。
甚至现在,作为一个仅仅二十岁的姑娘,心理和情感还没有停止成长,一些事情留给她的印象,不可能在时间中没有蜕变的可能。
就这样她的兴致,她的欣慰,她的希望,越升越高。
她试了几首民歌,发现它们都不适当;直到她想起了她食禁果之前,在礼拜天的早晨她的眼睛时常掠过的那首圣诗:“啊你这太阳和月亮……你这星辰……你这大地上的一片青葱……你这家禽和空气……野兽和家畜……代代世人……赞美你的主吧,称颂他赞美他以至永远!”
她突然停下来,咕哝着:“或许我现在不太懂得主呢。”
这种半不自觉的狂吟大概是一神教背景下拜特教的表达,那些主要与户外的自然形体和力量为伴的女人们,灵魂远祖异教幻想远远多于后来教给她们宗族的系统化宗教思想。
无论如何,苔丝至少发现了她在婴儿期口齿不清学会的这古老的《万物颂》差不多能表达她的感受,这就足够了。
向着有独立意味的生活起步,这样微小的最初的行为,都能带来如此之高的满足,本是德北菲尔性情的一部分。
苔丝真的希望堂堂正正地行世,然而她的父亲却没有这种品质。
可是眼前的一点微小的成就便会使她满足,无心通过艰苦努力,提升卑微的社会地位,而今为给这个家庭带来了重大障碍的德伯维尔家族所影响,这一点她又类似于她的父亲。
那么,可以说,她的母亲没有耗尽的家庭能量,如同苔丝正当盛年的自然活力一样,在一时那样压倒了她的经历之后重新点燃了。
实话实说吧——通常来说女人经过了这样的羞辱,活下去,恢复了她们的精神,又用感兴趣的目光打量她们周围了。
有生命就有希望是一个确切的信念,“被玩弄”
的人并非完全无知,像一些和蔼可亲的理论家让我们信服的那样。
苔丝·德北菲尔于是怀着美好的心情,充满生命的热情,越走越低,走下了爱敦荒原和斜坡,走向她人生历程的又一个目的地——那个奶牛场。
明显的不同,尤其是两个山谷之间最根本的差异,现在呈现出来了。
布莱克姆的奥秘,最适合从周围的高处发现;要正确地解读她眼前的山谷,必须走下去——进入它的腹地。
当苔丝成就了这项事的时候,她发现她正站在草野为毡的平川上,草野自西向东伸展下去,直到目力能够达到的那么远。
河流从高处不知不觉地流下,挟带了泥沙在谷中形成了这一片平川;现在,耗尽了,老迈了,变弱了,伏卧着从它先前的掠夺物之间蜿蜒穿过。
不十分清楚她的方向,苔丝一直站在这四周环翠的广阔绿野上。
像一只苍蝇落在一个没有限度的大台球桌上,对于环境,那只苍蝇也没有再多举足轻重的意义。
她在这安静幽远的山谷中存在的唯一影响,是惊动了一只孤独苍鹭,它落在她站立的小道不远的地方,挺直脖子站着,看着她。
突然从低地的四面八方发出了拖长的重复的呼唤:
好像被感染了,从最东边到最西边,这呼唤声传播开去,有时候伴随着狗的吠叫。
它不是因为美丽的苔丝到来这山谷有意识地表达,只是挤牛奶时间普通的宣告——四点半钟,奶牛场工人开始把奶牛赶回去的时候。
最近处的红色和白色牛群,已经迟滞冷静地等待着呼唤了,现在成群走向后边的舍地,它们一走,巨大的奶袋子就在肚子底下摇晃着。
苔丝慢慢地跟在它们后头,进了它们先她而入的敞着大栅栏门的院子。
长长排列的茅草棚绵延环绕着围墙,茅棚坡顶上长了一层鲜绿的苔藓,棚檐用木头柱子支撑着,过往的岁月中用肚子把木柱磨蹭得光滑发亮的无数母牛和小牛,而今进入了几乎不可思议的湮灭的深渊。
柱子之间排列的奶牛,各自展示着自己,在一双想入非非的眼睛由后边看来,它们的样子也就是两根柱子中间的一个圆圈,中间垂下了钟摆样的东西来回摆动。
这时候太阳降落到了这有耐心的一排牲畜后边,把它们的影子准确地投到墙上。
每天黄昏,太阳就这样把这些卑微的家畜形体的影子投射着,用心关照着每一个轮廓,好像很久以前在大理石壁上描摹奥林匹亚神,或者亚历山大,凯撒和法老们。
那些拴在棚子里的奶牛都是不大安静的。
那些能自愿一直站在那里的是在院子中间挤奶,规规矩矩的现在就站在那里等着——都是正当盛年的第一流的奶牛,这样的奶牛在这山谷外难得看到,山谷内也不常见;它们在这一年中的全盛季节,被汁液丰沛的水草滋养着。
那些身上带着的白色花斑反射着太阳炫目的光辉,角上磨亮的铜钮闪烁着武力炫耀似的光彩。
它们像吉卜赛锅的腿儿,每一头奶牛慢慢地捱过轮到它挤奶的时间,奶就泌出来,滴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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