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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连一句“留椅子”
的念想,都裹着层层叠叠的试探,连一张布防图,都成了需要用“验真规矩”
牵制的关隘。
“谢恭澍兄带话,也替我谢过戴老板的惦记。”
陈峥端起冷咖啡抿了口,苦味顺着舌尖漫到喉咙,连声音都沉了些,“但租界的线不能断。
这些年不是我一个人扛过来的,是弟兄们借着军需供应的身份,把命拴在上面——要是我走了,这条线散了,不仅对不起弟兄,也辜负了老板当年的栽培。
咱们当年在黄埔操场立誓‘驱寇救国’,总不能让弟兄们的血白流,更不能让鬼子拿着咱们的情报害更多人。”
陈恭澍没再劝,指尖翻着布防图,停在“通风管内径”
那页,指腹按在“三十五厘米”
的标注上,指节微微用力,忽然叹了口气:“当年你在特训营跟戴老板争‘情报要辨真伪’,现在看来,这话没白说——能借着核对日军仓库军需的由头,摸透通风管尺寸这种细节,想必弟兄们没少在暗处拼命。”
他顿了顿,手指在图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压得只剩两人能听见:“我知道你留痕不只是为了验真,更不想让这图只当重庆和南京谈判的‘筹码’——布防图我先锁进上海站的保险柜,给你三天时间,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戴老板那边,我先顶着。”
陈峥猛地抬头,撞进陈恭澍的眼神里——那里面没了派系的隔阂,没了站长与下属的距离,只剩当年一起在弄堂里躲日军巡逻时的硬气,还有黄埔前辈对后辈的护持。
他刚要开口说“谢”
,就被陈恭澍抬手拦住,掌心的纹路里还带着常年握枪的茧子:“别跟我说这个。
咱们都是黄埔出来的,当年在军校跑圈、在特训营听戴老板讲课的时候就该懂,救国家、救弟兄,比什么都重要——我只是不想让当年一起在街头摸爬滚打的弟兄,觉得咱们现在都忘了本。”
陈峥起身离开时,陈恭澍从西装内袋里摸出包水果糖,糖纸是米黄色的,边角有些发皱。
他塞进陈峥手里,指尖碰了碰对方的掌心:“上海的精制糖早被日军管了,市面上都是掺糠的劣糖,这是重庆特供的,你当年熬通宵练抗干扰调台,在特训营译电到天亮,总爱揣两颗提神,戴老板这次回重庆,特意让我给你带的。”
陈峥攥着那包水果糖,糖纸的纹路印在掌心,带着点体温的暖意,也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那是黄埔的回忆,是特训营的淬炼,也是戴老板藏在冷硬下的惦记。
走出咖啡馆,风卷着梧桐叶落在肩头,街角的路灯下,曼德穿着裕昌洋行的灰色职员制服,手里拎着叠军需报表,见他过来,先上前递过报表,用“公事口吻”
低声问:“陈经理,日军后勤部要的这批物资清单,下午要送过去吗?”
眼神却快速扫过他身后,补了句更轻的:“怎么样?陈恭澍怎么说?”
“三天时间。”
陈峥接过报表,指尖飞快扫过纸面——背面用密写药水标着“通风管入口坐标”
,墨迹还带着点微湿,“恭澍兄要去南京开紧急会议,给咱们留了三天。”
“三天就三天,按之前拟定的计划,时间足够了。”
曼德跟在他身侧,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两人一身挺括的洋行装束,混在租界西装革履的人群里,半点看不出异常。
而咖啡馆里,陈恭澍还坐在卡座上,指尖捏着布防图上的细痕,另一只手把打火机狠狠按在桌上,指节泛出青白——他没跟陈峥说,戴老板的死命令昨天己经到了上海站:三天后必须交出完整的布防图,半点活口都不能留,还特意提了句“陈峥在租界待了这几年,从黄埔带出来的‘轴’劲没磨,却多了自己的心思,若不肯交图,就按‘失控’处理”
。
他更没说,所谓“去南京开紧急会议”
,其实是要去当面扛下戴笠的压力——当年戴老板让他接陈峥出黄埔、带他入上海情报圈,现在,他总得护着这个当年敢跟老板顶嘴、却始终没忘“驱寇”
初心的后辈。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落在玻璃上,像极了当年黄埔操场边、特训营的灯下,他们一起熬过的那些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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