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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的神经质、乖戾、怪僻,固然给裘德的生活带来了反反复复的痛苦,但是,他们在精神上的相通也给了裘德无与伦比的幸福快乐。
在沉重的灾难打击下,苏的精神彻底垮掉,退回去束手就擒,对手所持的也是一纸婚约。
在那纸屡战屡胜的婚约背后,是更加强大的力量,那是教规、律令和无所不在的上帝。
当理查德要苏把手按在那本棕皮的小本《新约》上立誓,然后抱起她来的时候,那是多么令人战栗憎恶的场景。
这不能不让人想起一个老问题来:上帝是公平的吗?这追问自然不单是由《无名的裘德》这部书发出来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把几百万犹太人杀害,就有人发出过质问:上帝到哪里去了?
上帝如果不顾惜生命,他为什么要创造生命?
我们的困境就在这里,我们的不幸就在这里。
假如没有一个万能的上帝尊重生命,珍惜生命,那就让我们自己尊重自己,自己珍惜自己吧。
生命,到底是珍贵的,不仅仅人的生命,而且是万千造物。
哈代太愿意用这个词,“造物(creatures)”
了。
我在遇到这个词的时候,总愿意译为“造物”
,而不译为“生物,动物”
,就是想在“上帝创造万物”
这层含义上更加贴近一点哈代的用心。
哈代写作措辞的细微用意,译者到底传达了多少,思想起来,往往不能不更加怵惕谨重,如履薄冰。
译完这部《无名的裘德》,连同此前译出的《德伯家的苔丝》《还乡》,我是把我所喜爱的哈代的三部重要长篇全部译出了。
这三部长篇,或可称为哈代的“维塞克斯三部曲”
或者“婚恋三部曲”
吧。
之所以没有这样命名,那是因为除了这三部长篇,哈代的其他作品也是植根于维塞克斯,而这三部长篇,题旨也远远超出了婚姻恋爱。
命名的尴尬和危险总是伴随着一个个命名。
哈代自己没有这样命名,后人也大可不必了。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再高明的论者,再卓越的译家,也不能够完全走进作者文心的细微处。
我们的悲哀正在这里,我们为之努力的天地也在这里,这是我们的不幸,也是我们的幸福。
像《德伯家的苔丝》一样,《无名的裘德》问世后,也遭到了凶猛的批评。
《无名的裘德》就此成了哈代的小说绝笔,他不再写小说,重拾诗笔写诗了。
写诗,原本是哈代早年就开始的。
他留下的最早的诗作是十六岁时写的无韵诗《住宅》。
哈代以小说家名世,诗名被他的小说掩过了,那是因为他的小说太优秀了。
由于不合理的批评,哈代放下了写小说的笔,不能不说是世界文学小说领域的重大损失。
在哈代忧郁的心里,还孕育着什么样的小说呢?那,只有万能的上帝知道了。
陈占敏2017年8月20日记于烟台青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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