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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禾轻声道，“被陈氏家主卖去为婢，每日洗衣劈柴，不准说话。
直到游学团到了村里，她躲在柴房外偷听了一整夜课。
第二天，她跪在学堂门口，说：‘我想写字，写我自己。
’”
水昭缓缓起身，拄着扫帚，目光追随着那支队伍远去的背影。
“这才是真正的起义，”
他说，“不是举刀，是执笔；不是夺城，是夺名??夺回自己名字的权利。”
话音未落，天边忽现一道白影，如箭破空。
一只信鸽盘旋而下，落在石碑顶端，腿上绑着一卷细帛。
柳青禾取下展开，脸色微变。
“敦煌急报。
林阿槿说，帕米尔高原脚下的那所异语学堂，昨夜遭雪崩掩埋。
七名师生被困，粮尽油绝，唯靠背诵《算术启蒙》维持清醒。
他们轮流念题、答题，说‘只要还能算出答案，就还没死’。”
水昭闭目，喉头滚动了一下。
“阿槿呢？”
“她已带人出发，但山路断绝，最快也要五日才能抵达。
她问……我们能不能让全天下的人一起算一道题？让声音穿过风雪，告诉他们??你们不是孤身一人。”
水昭睁开眼，目光灼灼如少年。
“能。”
他转身面向柳青禾，“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全国所有学堂，无论城乡、无论盲聋、无论胡汉，齐诵《算术启蒙》第三章第七题。
题目是：‘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
’”
柳青禾怔住：“这是……您当年编的谜题，用来教孩子余数之法的。”
“对。”
水昭点头，“但它不只是数学。
它是一封密信，一种暗语。
当年我教阿满和瑾儿时就说：‘若有一天你迷失方向，就背这道题，我会听见。
’现在，轮到我们回应了。”
当夜，辰阳书院再次灯火通明。
教师们连夜赶制传抄令，用盲文、胡文、俚语三种版本印制题解，由快马、信鸽、漂流瓶送往四方。
江汉共学坊组织百人轮值，每隔半个时辰敲一次钟，提醒各村点灯备课。
岭南瑶峒的老妪们围坐火塘，一边熬制药汤，一边反复默念那道题，说“声音暖人，比火还灵”
。
第三日清晨，东方既白。
第一声诵读自敦煌残城响起??一名龟兹少女站在废墟之上，高举炭笔，在焦黑的墙面上写下题目，然后朗声开读。
她的声音被风带走，传入山谷。
紧接着，辰阳、江陵、长安、交趾、朔方、吐蕃边境……一座座城池、一个个村落、一所所学堂，如星辰次第点亮。
孩童、老者、戍卒、织妇、囚徒、僧侣，纷纷起身，面对东方，齐声诵念：
>“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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