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他跟杰克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上周这黑人醉醺醺地闯进罂粟田,抱着半人高的花秆子蜷在地里睡了一夜,第二天太阳晒得花秆子都蔫了,他还流着口水抱着不肯放,被巡逻的阿力拽起来时,身上沾着花粉和泥土,连裤链都没拉好。
丽丽姐看见时,当场用银签指着他骂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罚了他两百泰铢——那钱还是从他赌赢的份子里扣的,这事在营地里传了好几天,连伙房烧火的阿婆都知道有个爱喝酒的黑人大个子。
“这杰克就是个酒鬼加赌棍,没救了。”
高个哨兵挥了挥手,电筒光束“唰”
地转向别处,扫过旁边的老樟树,树影在地上晃了晃,语气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袈沙哥赶紧回去吧,这儿有我们盯着。
等天亮了叫阿力他们过来,拖去后山埋了,省得在这儿发臭招苍蝇。”
他说着,还踹了脚旁边的枯树枝,像是多看杰克一眼都嫌晦气。
我赶紧点点头,没敢多搭话——怕说多了露馅,连眼神都没敢往杰克那边瞟,只是刻意叹了口气,那口气从喉咙里滚出来,带着点被搅了好心情的烦躁,肩膀还配合着往下垮了垮,活脱脱一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上这档子事”
的模样。
转身时,脚步故意往旁边歪了下,蹭得红土“沙沙”
响,装作还没从刚才的推搡里缓过来。
红土在脚下发出细碎的“沙沙”
声,每一步踩下去,都像刚才搏斗时杰克粗重的喘息,又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眼睛,顺着脚步声盯在我背上,凉丝丝的。
小臂的伤口还在疼,每走一步,肌肉牵拉着骨裂的地方,钝痛顺着胳膊往肩膀窜,像有条小蛇贴着皮肤爬,痒得人想抓,却又不敢动——怕一抬手就扯破了松垮的包扎,露出破绽。
掌心的红土已经干了,结成指甲盖大的硬块,蹭在卡其色裤腿上,留下细碎的褐色印子,边缘还带着土粒的粗糙感,摸上去硌手,看样子是洗都洗不掉了。
老樟树的影子落在身后,随着我往前走,越拉越长,边缘模糊得像条黑色的蛇,顺着红土往前游,最后缠在杰克的脚边,把那片暗褐色的血渍盖了大半。
藏手机的土缝就在树影最浓的地方,我用余光扫了眼,那里跟周围的红土没两样,连刚才填进去的碎土都被夜风抚平了,密封袋该是正贴着潮湿的黑泥,把所有信号都捂得严严实实——也把刚才那场致命的搏杀、那声沉闷的撞击、那片渗进红土的血,全隔绝在了树影里,成了只有老樟树知道的秘密。
夜风突然又起了,不是刚才的滞闷,是贴着红土面滚过来的凉风,卷着罂粟花的甜香追上来——那香味裹着夜露的湿意,比白日里更稠,像化不开的蜂蜜,却在鼻尖一荡,突然混进了丝铁锈似的腥气,是杰克的血渗进红土后散出来的,甜腻里裹着发馊的腥,呛得我喉咙发紧,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我下意识摸向腰后,指尖擦过深棕色的牛皮刀鞘,里面空荡荡的,只有被短刀焐过的余温还锁在皮革纹路里,比体温高半度,像块小烙铁,正好烫在第三腰椎的位置,那点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和后背的冷汗一混,凉得人打颤。
刀鞘上的蛇形银线被夜风扫得泛着冷光,想起刚才把刀塞进杰克掌心时的触感,他指腹的老茧硌在刀柄上,现在想来还像隔着层砂纸。
这场红土上的搏杀,终究成了老樟树独知的秘密。
树影里还留着杰克蜷曲的轮廓,胸口的麻叶粘在血渍上,倒斜的酒瓶还在渗着酒液,所有痕迹都被揉进了“醉酒摔死”
的假象里,连空气里的血腥味,过不了天亮也会被罂粟花香盖得严严实实。
可我骨血里的紧绷没松过半分,神经像拉满的弓弦,连咀嚼肌都还绷着——刚才砸向杰克太阳穴的力道、他倒地时的闷响、指尖触到他涣散瞳孔的冰凉,全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
肖云海的货船该已经泊在湄公河支流的码头了吧?船身该是漆成深灰色的,三号舱的铁皮门紧锁着,里面的“货”
用防水布裹得严严实实,只等天亮涨潮就启航。
而肖雅还在主楼二楼的房间里,床头的铁艺小灯该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纱帘洒在米白色的床单上——她总爱把床单叠得方方正正,边角对齐床垫的纹路,此刻说不定正靠在床头等我,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指尖顺着棉布裙的褶皱划来划去,或许还会摸过床头柜上的安胎药包,想起我早上叮嘱她“饭后要敷”
的话。
我藏在“袈沙”
的面具下,指尖还沾着红土的细粒,指甲缝里的土色洗都洗不掉,每寸皮肤都透着红土的腥气,连呼吸里都裹着搏杀后的滞重。
这副伪装是铠甲,也是枷锁,一边是肖雅递过来的温软,一边是卧底使命的锋利,稍不留神就会偏航。
脚下的红土一直往前延伸,被夜风晒得发脆,踩上去“沙沙”
响,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声跟在身后。
远处主楼的暖黄灯光越来越近,像块融化的黄油,在夜色里淌出片温柔的光。
可我知道,这条通向暖光的路,从来没有回头的余地——红土沾了血,面具戴了太久,使命刻进了骨血,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只能攥紧拳头往前走,毕竟心中对祖国的信仰、未完成的任务、还有烈士陵园里每一位牺牲战友的墓碑,都容不得我退后半步。
:()牧羊人:活着再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