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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刚申请调去边境的帕米尔小学当老师,临走前拉着我来民政局领证明,说“等我把这批孩子教到毕业,咱们就办婚礼,婚纱照要拍两套,一套在草原上,一套在你说的塞纳河边”
。
她当时也是这样侧着头笑,手指勾着我的袖口,晃了晃手里的教案本,封面上还贴着学生画的小太阳,“我跟孩子们说,等他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带他们看真正的樱花——对了,婚纱照我要穿鱼尾的,上次看支教老师的照片,鱼尾婚纱在草原上飘起来肯定好看”
。
笑的时候眼角会挤出两道小小的细纹,不是皱纹,是带着稚气的褶子,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心上。
我还捏着她的脸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等你回来,咱们把全国的婚纱店都逛遍”
,她不服气地拍开我的手,却把脸往我手里凑得更近,教案本上的粉笔灰蹭在我袖口,留下点淡淡的白。
可那年夏天,边境下了场罕见的暴雨,泥石流冲垮了帕米尔小学的后山。
当时林悦正在教室里给留守儿童补课,窗外的雨砸得玻璃“砰砰”
响,她把孩子们护在课桌下,自己却冲出去抢放在窗边的教材——那是她熬夜整理的双语课本,上面写满了给孩子的注释,还有她准备的小贴纸。
泥石流涌进教室时,她还在往回抱课本,最后被垮塌的房梁压住了腿,等救援队员找到她时,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摞课本,手指扣着最上面一本,封面上学生画的小太阳被泥水浸得发皱,她脚踝上的银链断了,一半挂在石头上,一半还缠在她的脚腕上。
后来学生们说,林老师总跟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很大,要好好读书才能走出去”
,还说要带他们看樱花、看塞纳河。
我去收拾她的遗物时,在教案本的最后一页看到她写的话:“如果我没回来,帮我把这些课本带给下一位老师,孩子们的名字我都记在最后一页了,别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梦想”
。
还有那枚织了一半的情侣围巾,藏青色的毛线,针脚有点歪,是她在支教间隙织的,原本想织完给我当生日礼物,现在还放在我衣柜的最底层,每次打开衣柜,都能看见毛线团上沾着的粉笔灰,像她还在我身边,轻轻喊我的名字。
,!
店里的《卡农》还在响,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指尖突然开始发颤,不是轻微的抖,是控制不住的颤,我下意识地攥紧沙发扶手,指节都泛了白,指甲陷进丝绒的面料里,留下小小的印子。
目光像被粘在了肖雅的侧颜上,连眨眼都忘了,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肖雅的白色婚纱和林悦的米白连衣裙,肖雅发尾的浅金和林悦发梢的暖黄,肖雅脚踝的银链和林悦当年的那条,还有她们一模一样的侧颜,像被时光复制了似的,连风拂过头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我甚至能闻到空气里又飘起了樱花的香,甜得发腻,和三年前民政局门口的味道一模一样。
肖雅好像在跟我说话,嘴唇动了动,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脑子里全是林悦的声音,她笑着说“要穿鱼尾婚纱”
,她轻声说“孩子们的作业还没改完”
,她最后在救援队员怀里说“别告诉孩子们我走了,就说我去看樱花了”
……那些声音混在一起,像团乱麻,缠得我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肖雅显然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提着婚纱的蕾丝裙摆,轻轻往我这边走。
裙摆扫过地面时,玫瑰刺绣的边缘蹭过我的鞋面——不是硬邦邦的摩擦,是软乎乎的痒,绣线里的细毛像蒲公英的绒毛,蹭过脚踝皮肤时,泛起一阵极轻的麻,连带着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怕踩皱裙摆似的,直到站在我面前半米远的地方才停下,婚纱的裙摆铺在地上,像圈小小的白月光。
她的眉头皱得很轻,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冷意的蹙额,是像怕做错事的小姑娘,睫毛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随着呼吸轻轻晃。
眼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抿成一道浅弧,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得极轻,像怕惊飞了什么:“怎么了?是不是这婚纱不好看?还是……我穿起来太奇怪了?”
说话时,她的右手轻轻攥着裙摆的蕾丝边,指腹捏着那朵绣好的玫瑰,指节因为紧张有点泛白,连指尖的透明甲油都显得没那么亮了。
她往前挪了半步,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指尖的温度比我的体温高一点,带着点刚从暖光里沾来的热,透过我身上棉质衬衫的布料,慢慢渗到皮肤里。
那触感很清晰,能摸到她指腹那层练枪磨出的薄茧,蹭过胳膊时,不像之前的锐利,倒像片温软的叶子,轻轻扫过。
“你脸色不太好,”
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扫过我攥紧的手指,又落回我眼底,“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还是刚才在草坪上吹了风,不舒服?”
“没……”
我张了张嘴,喉结重重滚了两下,像有块小石头堵在喉咙里,声音沙哑得厉害,连自己都快认不出——不是普通的嗓子干,是带着点发紧的涩,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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