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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群在牧羊人不断响起的鞭子声和吆喝声中,终于慢慢地走过,慢慢地走远了,夏侯湛和墨菡两人,边爱意绵绵地相互逗笑着,边抱着璟儿准备横穿过街道,去到对面的肉铺买上些猪肉,然后就可乘上马车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出现的一驾带蓬马车,一驾在这个偏远贫穷的市集上很难见到的,颇显突兀、颇显富贵气十足的马车,却居然急速地奔跑了一段距离后,又急速而麻利地刹住了车,乍然横挡在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切近。
那些忙着逛市集的人们,也被这驾非常非常不礼貌的马车堵住了前行的脚步,只好一边嘴里没好气地嘟囔着这马车挡道碍事,一边则不瞪白不瞪地斜了这碍事挡道的马车几眼,绕过而行了。
夏侯湛和墨菡当然也是满心的不自在,也想着赶紧绕过这驾马车,继续去办他们自己的事……可没想到,马车车帘一挑,从里面走下来了一主一仆,两个夏侯湛再也熟悉不过的女人——他自己数年未见的原配妻子司马文萱,还有司马文萱的贴身婢女采玉。
无比的意外,瞬间就惊呆了夏侯湛的双目,还有一种意外中的意外,更是令夏侯湛惊呆双目的同时,又瞬间哑住了口——他看到司马文萱,曾经那样美貌而又尊贵的司马氏家族的公主,居然虚胖的让他有些不忍直视,不忍相认,她的容貌变得没有神采,与一个“美”
字早已相去甚远,而且,而且夏侯湛还清清楚楚、分外清晰地注意到,司马文萱居然是瘸着一条腿,向着他和墨菡站立的方向走过来的,是在婢女采玉的全力搀扶下,才缓缓地、一瘸一拐地向着他走过来的。
而此刻呈现在司马文萱眼前的一切,眼前夏侯湛与墨菡,怀抱幼儿,相偎相依的惬意甜蜜,与她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虽身患重病却还在呕心沥血,还在到处打探、寻找她夫君夏侯湛的凄苦相较起来,可怎一个“悲”
字了得,怎一个“冤”
字了得!
司马文萱只觉脚下这仅有的十几步路,于她,却是漫长地仿是行过了千里、万里,千山、万水,千荆棘、万坎坷……她当然能够认得出,夏侯湛身畔胶漆相随、幸福满面的女人会是谁,因为她太了解、太过深刻的了解了,夏侯湛脸上能同样这般幸福、这般发自心底的笑容,只有谁能够给与,如此纷繁杂乱的市集当中,只有谁的高华风姿、绝世之貌,能够让她一眼就能捕捉到,就能望到……
还能说些什么?什么都已经明明白白地摆放在了她的眼前,司马文萱只觉一阵阵苦泪淹心,好恨!
好痛!
好替自己不值!
“孝若,你好狠的心,你好无情!
……我来,只是想来告诉你,家中老父病重,临终前,他只盼还能见到他儿子最后一面!”
司马文萱的这些话是哭嚷着说完的,说完了,情和义也就彻底地断了!
她走了,离开了,回去了,决然而又毅然,再也没有回头,再也不会回头!
一切都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却又似乎始终都在早晚的意料间,因为夏侯湛即使离开了家,但他又怎么可能彻底地离开他的父母,早早晚晚的某一天,他离世前的父母总要召唤他回家,他背不起这沉重的不孝之名!
而墨菡却是不可能妥协、不可能委曲求全的,她不可能离开华山,不可能跟着夏侯湛一起,回到那个曾经不肯接受她的家,因为那个家一直和始终都不曾属于她……所以最终,她还是会和夏侯湛分开,虽无奈却也不得不抽刀断水、两厢离疏。
这就是他们二人这段感情的最终结果,墨菡留在华山,独自抚养璟儿成人,夏侯湛则千不舍万不舍却又千无奈万无奈的一个人回了许昌的家,尽管他千求万请,请求墨菡随他回家,回到许昌,可墨菡的自尊,墨菡骨子里如父亲嵇康一般宁折不弯的骄傲,却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因为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那么,她除了不能面对自己的心,还将不能面对很多人,让夏侯湛独自带走璟儿,墨菡更不可能做到,母子连心,她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孩子,不可能舍得这么小的孩子就离开了她做母亲的陪伴……夏侯湛无计奈何之下,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向墨菡保证、告诉墨菡说,他一定会再来华山陪伴墨菡和他的璟儿,或者接她们母子回家的,他不能见不到她们母子,可墨菡却眼空蓄泪泪空垂,似乎早已看透了所有,早已认定,以后的日子里,除了凄楚的苦泪和必将无边无际的思念与眷怀,她好像再也给不了夏侯湛其他了。
夏侯湛回到家后,并没有见到父亲夏侯庄最后一面,没有听闻到父亲留给他的任何嘱托和遗言……而他却听到了母亲羊氏夫人悲戚戚、孤单伤感的抱怨,听到了她口中关于她的儿媳司马文萱,关于她五岁的小孙子夏侯朔,关于这个家里夏侯湛那年离开走后,发生过的所有的往事。
原来自从那年五月,夏侯湛因为母亲和妻子司马文萱暗地里安排他纳妾,纳司马文萱的婢女映荷为妾之事,而负气出走后,羊氏夫人为了安慰、陪伴儿媳司马文萱,就特意留在当时野王的府上家中足有月余的时光,可偏巧就在那段时日里,司马文萱居然又意外地发现自己怀孕了,怀上了夏侯湛的孩子,这是个太难得到的意外之喜,令司马文萱高兴得不知该如何表达才好……于是,她即刻就命采玉把这个好消息禀报给了她的婆母羊氏夫人知晓,羊氏夫人闻知后,自然也是欣喜的热泪直涌,千叮咛万嘱咐地叮嘱着她的儿媳,叮嘱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保住她夫君夏侯湛来之不易的血脉。
司马文萱为了确保自己这一胎能够万无一失,能够留住自己的孩子,留住她召唤回夫君夏侯湛的最最重要的“本钱”
,特意派人去麻烦了她的哥哥赵王司马伦,请来宫里最好的太医,每天为她安胎、看诊……然而太医第一次来至家中,为司马文萱看诊完毕后的几句话,却给了这兴头上的婆媳两人当头一棒,浇了一大盆太凉太凉的冷水。
那太医皱着眉头说,依司马文萱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适宜孕育孩子,之所以之前怀上的孩子都未等足月就滑掉了,那是因为,司马文萱的肾脏器官,天生就不好,如果非要冒险生下孩子,恐怕就会大损其玉体,闹不好,还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见司马文萱和羊氏夫人的眉间,瞬时就都拧起了一个大大的疙瘩,满面忧愁、失望不已的样子,太医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又赶忙详细解释着说道,“公主有所不知,肾脏虚弱的女子一般很难孕育,女子怀孕除了需要气血以外,最重要的就是肾气要充足,肝气要舒,这就好比一颗种子能否发芽、生长,要取决于先天的土壤条件一样,而土壤条件除了阳光和水以外,还需要有合适的温度,肾气不足的女子,她的身体就像是个冰窖,种子在里面是不能发芽的,或者说很难发芽,有的即使艰难地生长了一些日子,但很多都会像公主之前一样,未等足月,就滑掉了。
所以,公主如果非要保住、生下这个孩子,那老臣就要多给公主开些温补肾气的药,还要对孩子无损,会非常艰难……但如果温补得当,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生下个健全的孩子的,只是公主自己的身体,那真的要看命里如何了。”
司马文萱哭了,羊氏夫人也流泪了,但司马文萱哭罢之后,却银牙紧咬,问那太医:如果她宁可身体大损甚至残疾,有没有可能保住这个孩子,保证孩子无恙。
太医则回答;那还是要看命里怎样,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因见司马文萱虽一筹莫展,却总还是心怀希望的样子,太医便也尽力安慰她道,“公主也不要太过忧虑,万里还有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只要公主坚持,那老臣一定会尽全力为公主调养……”
“太医,求你能够力保我的孩子无恙,至于以后……我自己怎样,我认命!
……”
太医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公主,那您可千万不能怨恨老臣事先没有提醒过公主您哪,赵王千岁那里,您更要替老臣多多美言几句呀!”
“太医,你就按我说的做吧,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本公主还有赵王,都不会见责于你就是了。”
“多谢公主体恤老臣!”
孕期的九个多月,司马文萱遭受了她一生当中从未遭受过的太多的罪;她要每天按时服用那苦的不能再苦的安胎药物,她不敢随意活动,白天晚上将近三百个日日夜夜,她除了如厕必须起身,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度过,孕期反应恶心、呕吐的剧烈,日渐浮肿,不忍对镜直视的面容,独自承受这一切,夫君夏侯湛不在身边陪伴的凄楚,还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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