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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脱利罗的作品中可感到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以及“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的中国诗情,加之他表现手法中强调平面分割的对照及线之效果,我最早喜爱其作品也许缘于吻合了我的中国品位,而中国传统的或民间的绘画中也同样可发现西方所探索的因素。
近代除潘天寿外,虚谷作品中的几何构成及点、线、团块间的对照与联系也与西方现代绘画的形式感异曲同工。
我有一次在印尼看到一个硕大无朋的胖妇人,那是马约尔与毕加索等所追求的量感美典型,我也觉得是发挥量感美极好的对象,回来为之作了一幅油画。
一见此画中肥婆的友人都感到惊异,我说我画的是洋阿福,于是友人们立即回复了平常心态。
无锡的胖阿福已被多少代中国人欣赏,洋人也会对之青睐。
我一向着眼于中、西方审美之共性。
我爱传统绘画之美,并曾大量临摹,深切地爱过,仍爱着。
我也真正爱西方绘画之美,东也爱,西也爱,爱不专一,实缘真情,非水性杨花也。
正相反,倒是人们如何会只爱东方或只崇西方呢?审美中也有大量的偏食者!
我们的民族近代长期受侵略,遭歧视,自卑激发了自尊。
我年轻时代留学异国,在被歧视的环境中我是带着敌情观念学习的,并深感我们民族几千年的艺术成熟独立于世界艺坛而无愧。
但也正由于学习了西方之优,在比较中更认清自己民族的特色、不足和欠缺。
我们民族传统之博大是由于历史悠久,积累深厚。
积累者,不断吸收与创造之谓也,其对立面是孤陋寡闻。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用油画写生江南,白墙黑瓦、桃柳交错、春阴漠漠,绝非西方油画中的风物与情调了,我请李可染看,谅来当是知音,因他不久前到富春江等地用水墨写生的一批风景与我的油画写生具相似的追求。
当时有人批评他,不认他的写生属传统中国画,当然更有人不认我的作品是正规油画,苏联专家先就认为江南风景不宜于作油画,苏联没有写出“杏花春雨江南”
的诗人。
有些中国画家定居在西方了,各有乡土情怀,或以西方技法表现中国题材,或以中国“气韵生动”
的品位融入西方的抽象表现,或以民间工艺的审美观结合了西方现代的夸张与狂放……如果出于爱情的自然结合,诞生的混血儿多半留有某种或隐或现的胎记,慧眼人易于识别自己民族的印痕。
“领异标新二月花”
,在芸芸艺坛上扬名实非易事,于是为标新而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焚香祈求老、庄、佛、禅……处处暴露无爱婚姻的无奈。
“前卫”
(avantgarde)一词,本身无褒贬之意,其含义等同于创新,而其间真情探索与欺世盗名则不可同日而语。
绝无永远的纯种,周口店祖先的头骨留下了珍贵的文物,但已不是我们子孙的脸型,儿子未必像父亲,不必像父亲。
遗传基因是科学家的课题,艺术中的遗传基因更为隐蔽,她往往只体现在感受中。
即使面貌不像了,也许基因却呈现在脉搏里,脉搏里有节奏,或者节奏寄寓于脉搏,说得玄乎点,有魂,魂寓何处?寓于历代文化的背景中,寓于各自的苦难与悲愤中,寓于扬眉吐气中……而材料将不是分类的标志,文房四宝将不是国画之唯一基石,传统的优秀笔墨已凝固在传统的品位中。
在世界百花园中,奇花异草引人瞩目,奇花异草必有其独特的土壤与根源,顺藤摸瓜,最终能摸到其故国的、民族的因素。
但如根本缺乏对艺术的纯正爱恋,一味标榜民族的特色,强加于人,以自尊掩饰自卑,只能掀起假花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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