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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博南于几天之后打电话给秦霜,伸头缩头这一刀都是要挨的,他得跟她谈一谈。
可是秦霜那头竟然关机,QQ上的头像也一直是灰的。
他找不着她了。
这个人简直如人间蒸发了似的。
这一天的晚上,方博雅又打来了电话。
李大原家把孩子藏了起来,方博雅见不到儿子了。
方博南安抚她说,会不会是你误会了,孩子只是被他们带回乡下老家去玩了?
那一头方博雅哭着说,不是的,我到孩子学校也找过了,老师说孩子转学了。
乡下老家那头我也去过了,没有人理,谁也不说孩子在哪里。
方家老两口很快也接到了消息,他们也只得来南京跟方博南商量该怎么办。
方博南觉得真的很难跟哈果果开口再说这件事,他一遍遍地搓脸,搓得脸皮几乎要塌了一层。
哈果果看出他的为难,她也不点破他,她觉得她也不必再拿出高姿态来。
这一档子破事,如同一个大秤砣,也实在是拖得他们一家子七死八活,不得安宁,钱也出了人也出了,现在得这么个结果,叫自己与方博南还要怎么帮她?还要帮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谁能给她哈果果一个期限,铁板钉钉地告诉她,你就把这事儿管到两年以后,哪怕五年以后,总得有个限度,谁能给她一个限度,再出多少钱再出多少力再费多少事?尽头在哪里?给她一个尽头她就再做一次二百五。
哈果果一番思量,浑身燥热,被子就盖不住,她把腿伸出去,窗子是紧闭的,可还是有风不知从哪道缝隙里钻了进来,一会儿工夫就把她的腿吹得冰凉。
接着,方博南的脚就挨了过来,很暖,把果果的脚轻轻地拨到被子里来。
方博南也睡不着,他最近失眠得厉害,这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里是从未出现过的。
他听父亲说过,小时候他就是一个特别能吃能睡的小孩,幼儿园时老师就说过,你们家的伙食费交得是最值的,这孩子可能吃啦!
那时不过粗茶淡饭,他一样吃得喷香,睡得足足。
成人了结婚了,他也一向是倒在枕头上五分钟就见周公。
怪的是他一个平日里声势浩大的人,睡觉却特别静,蜷着,不打呼噜不踢被,连翻身都很少,睡眠里他是一个平和的人,仿佛睡眠是一道咒语,洗去他一切的浮躁与蠢动,让他还原为一个胆小的怕痛的少年失母的,满怀惧怕与渴求的小孩子。
可是这些日子他失去了他最纯净的睡眠,这种失去真是可怕。
他开始在夜晚长时间地盯着天花板,一团混沌的黑,他甚至听见墙角某处细微的漏水的滴答声。
他四十多年的人生突然在眼前闪现,一幕一幕的,如果是电影,开头倒也算曲折动人,起伏有致,少年时冲动的恋爱,为之付出的巨大代价,与秦霜二十多年的交往纠缠,还有与果果的相识。
那个相亲的晚上,头一次上果果家吃的那顿不合口味的饭,他捧着那包橘子求婚,一手全是橘子皮的香,他们结婚,他领着果果一个一个认他们老方家那成群结队的亲戚,他们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散步,他们家那个可笑的会报警的叫作朱丽娅的大锁。
儿子的出生,家庭的琐事,一桩桩的麻烦,电影的走向变了,故事拖沓沉闷,戏剧的冲突通通化为琐碎,他的人生从此化为一出无趣的声光影像,小成本,粗制作,票房惨淡。
他唯一收获的就是他的女主角,这个睡在他身边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儿子。
他是爱她的,方博南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清楚这一点,从见到她的一瞬间起他就爱她,可谓一见钟情,这一见钟情发生在他并不十分年轻并不十分风花雪月的年代,来得温淡却滋味鲜明,他也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更清楚地认识到她爱他并不像他爱她。
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折腾,也不过是因为一天比一天更意识到这两种爱分量上的差别。
过去他气派十足,根本不屑去承认这一点差别,爱与自信叫他选择性失明了。
等他开了眼,就受不住了,仿佛常胜将军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想在其他方面找原因找借口,找不到,着了急,便计较起来。
他生凭最恨老娘儿们家的斤斤计较,却不料自己也成了一个计较的蠢人。
方博南想着想着,对着那黑暗的虚空用力地啐了一口。
哈果果突地一个激灵,差一点儿从**弹起来,方博南回手按住她。
最近一些日子哈果果总是这样一惊一乍,大约是做了噩梦。
哈果果从浅睡里惊醒。
她梦见儿子走丢了,这梦自上一次小浩然的乌龙事件之后就时常降临。
她时不时地会梦到儿子没有了,这一回的梦特别真,也因此特别可怕,大概是晚上方博雅那通电话闹的。
哈果果感到方博南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
他们都仰面躺着,呼吸浅而悠长,方博南手里慢慢地渗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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