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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叫郭向东，小个头，紧凑局促的五官，一口乡音一脸不耐烦，酒水不对了，香烟摆多摆少了，衣服领子紧了，盈盈的口红涂得太厚了，注意婚纱肩上的带子有点儿松了，当初就说不要挑这么暴露的款，怎么他家有一桌亲戚竟然排在饭厅门口，太怠慢了。
活像一只呱呱鸟。
果果看了直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在读博士有什么了不起？果果想，人家夏漱石还是神童出身，正经常春藤名校的博士后呢，人家一样温良谦恭，什么时候也没狂成那种样子。
老同学坐在一起，他们这一班，南京本地人多，坐了足有两桌，大家许久没有见面，聊得热火朝天。
几乎每一个人都感觉出董盈盈对老公的巴结，全无过去公主的骄娇二气，低眉顺眼的，面含微笑一一应付老公的抱怨。
来的男生中有三分之二曾对董盈盈有过非分之想，对新郎官的张狂和身在福中不知福实在看不过眼。
那小个子男人脸上笑容僵硬，跟糊上去似的，仿佛他们这场婚姻不是自由意志决定，而是父母包办，封建枷锁，他娶的也不是才貌双全的董盈盈，而是胡适原配那样的小脚女人。
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新郎不单对老婆的老同学冷淡，对他自己的同学朋友也是一样。
对那一眼看去就知他不甚得意的老同学一律用鼻孔招呼，握手时只搭个指尖，按果果的话说，就是皇室出来表演亲民都没用这副派头啊！
一位男生吐了口烟说，怎么咱们班的三朵花两朵都要资源外流了，可见咱们班男生实在没用，就只宋鹏最有本事，摘了一朵花去。
果果正和三朵花中的另一朵叫秦悠扬的同学聊着。
秦悠扬就是那个嫁了本班男生的，刚生了孩子，白胖了一圈不止，胸口一摊奶渍，可是她全不在乎，笑着说，真狂，这位。
狂得都找不着北了。
果果笑着说，人家才不要找北，人家向东。
一桌子老同学咕咕嘿嘿呵呵地笑。
盈盈过来问，你们笑什么？
果果觉得怪对不住盈盈的，很真心地端起酒来敬盈盈，祝你幸福，你随意，我干杯。
盈盈有点儿羞惭惭的，可见未必不知道老同学在说些什么。
盈盈说，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咱们不再是少男少女，只求条件大差不差就行。
以前年轻不懂，万事求全，现在才明白，世上哪有个全字？都是凡人罢了。
你看我，现在不求全，只求一样，所以结婚。
要求全，只好做老姑娘了。
果果，你也快嫁吧。
盈盈语气诚恳，听得果果一愣一愣的。
可不是，盈盈比果果还大着一岁多，今年二十八，转眼就三十。
果果自己也不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
方博南并不令人完全满意，可究竟是不错的，比那小个头总好得多，果果这样想。
从婚礼回到家，半夜里，哈果果下定了决心。
明天就把篮子里的另几棵菜给放弃掉，跟方博南好好地正式地确定关系。
果果是个会算小账的姑娘，可是并不自私，也并不开放到真正脚踩几只船而毫无愧意，事实上这几回背着方博南跟别人见面，已让她快被自责感给压倒了。
果果跟爸妈说，自己跟方博南确定了关系。
哈妈妈于是说，你叫他来家吧。
毛脚女婿方博南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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