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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实验室百叶窗的缝隙,在培养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谁用金线在玻璃上绣了道裂痕。
紫菀变异株的花苞已全然舒展,粉白花瓣镶着的金边在光里流转,恍若被晨露浸过的碎金,轻轻一碰就要滴下蜜来。
冬以安正俯身调试显微镜,镜片里雌蕊的绒毛清晰得能数出根数,忽然听见身后纸张翻动的轻响——夏栖迟又在翻那个铁皮盒了。
那盒子是只老式饼干罐,锈迹在牡丹图案上爬成细密的网,褪色的红牡丹像浸在水里的胭脂,是夏栖迟从老宅阁楼的积尘里翻出来的。
自昨夜把糖纸倒出来晾晒,他就像被施了咒,捏着镊子一张张抚平褶皱,动作轻得像在捧易碎的星子。
此刻他指尖正悬在张橘子味糖纸上,指腹反复摩挲着背面“高三雪夜”
那行字,墨迹被岁月泡得发柔,却仍能看出当时落笔的急切,像怕稍纵即逝的暖意会随字迹淡去。
“在看什么?”
冬以安直起身,转身时鼻尖几乎撞上文件夹。
夏栖迟像被抓包的孩子,慌忙把糖纸往怀里拢,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没、没什么……”
“是我发烧那天给你的那张吧?”
冬以安笑着抽过文件夹,糖纸上的橘子图案已褪成浅橙,边缘却留着个月牙形的缺口——那是当时夏栖迟没忍住,轻轻咬出的印子。
他指尖抚过那道缺口,忽然笑出声:“你那时总爱留记号,什么都要刻上自己的印子才安心。”
比如他送的钢笔,笔帽内侧被刻了极小的“栖”
字,要对着光才能看清;比如共用的笔记本,每页右下角都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像怕日子太暗,特意点的灯;就连实验室窗台上那盆薄荷,最中间的叶子上都被他用马克笔点了个墨点,说“这样就知道哪株是我的了”
。
夏栖迟从抽屉里翻出本牛皮笔记本,纸页翻动时发出“沙沙”
的轻响,像枯叶落在雪地。
里面贴满了糖纸,每张旁边都画着小小的插画:高三雪夜那张旁,画着两个裹着同条毛毯的小人,窗外雪花飘成模糊的白,其中一个手里攥着颗橘子糖;毕业那天的樱花糖纸边,是棵歪脖子树,树下站着个挥手的身影,衣角被风掀起,像只没飞起来的蝶;车祸清晨那张薄荷糖纸旁,只画了个模糊的轮廓,像隔着层雾,看不真切。
“这里……记不清了。”
夏栖迟指着那个轮廓,声音闷得像含着块糖。
那天他在医院醒来,手里攥着这张糖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指尖触到糖纸的纹路就莫名安心。
直到重逢后,冬以安才告诉他,那天他被救护车拉走时,口袋里还揣着给冬以安买的薄荷糖,糖纸都被体温焐软了。
冬以安握住他拿笔的手,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在那个模糊轮廓旁画了只手,正往另一只手里塞糖。
“这样就记起来了。”
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培养皿里的营养液还亮,“忘了的,我都讲给你听。”
夏栖迟的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在两只交握的手旁边,又画了颗发了芽的种子,嫩芽怯生生地顶着土,像在试探着往光里钻。
临近中午时,霍金斯来敲门,手里捧着个丝绒礼盒,缎带打得像朵含苞的玫瑰。
“夏总,法国客户送的伴手礼,说感谢我们愿意延迟交货。”
他把礼盒放在桌上,目光在贴满糖纸的笔记本上溜了圈,识趣地退了出去,皮鞋声在走廊里渐远。
礼盒打开时,甜香漫了满室。
里面是罐手工巧克力,每颗都雕成花朵的形状,玫瑰的花瓣层层叠叠,铃兰的细茎弯出温柔的弧度,在丝绒垫上泛着哑光的光泽。
夏栖迟拿起颗玫瑰形状的,金箔在指尖簌簌作响,刚要递到冬以安嘴边,就见对方指着巧克力盒里的说明书笑:“你看,原料产地是普罗旺斯。”
夏栖迟愣了愣,指尖的金箔突然硌得慌。
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冬以安在地理课上偷偷指着课本上的薰衣草田,小声说:“以后想去普罗旺斯,听说夏天整个山谷都是紫色的,风一吹像海浪。”
他当时没说话,却在笔记本的角落里记下了“普罗旺斯”
四个字,后来失忆时看到那三个字,总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等这个项目结束,”
夏栖迟剥开金箔,把巧克力塞进冬以安嘴里,指尖蹭过对方的唇,带着点微颤,“我们去。”
巧克力在舌尖化开,微苦裹着浓甜,像他们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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