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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少女坐在外屋,凑近脑袋,轻轻柔柔地嘰嘰喳喳,用家乡方言软软糯糯说著闺房话,当陈平安的脚步声响起,她俩立即站起身,恭敬肃立,等待吩咐。
瞥见少年还是踩著那双草鞋,哪怕在屋內仍是不愿摘下背后剑匣,她俩眼角余光微微交匯,嘴角都有些笑意,有趣而已,可不敢讥讽。
再说了,这艘打醮山鯤船每年载人载物跨越三洲,往返一趟,两名少女作为天字房的头等丫鬟,见多了奇奇怪怪的练气士老爷,她们甚至会觉得少年容貌的大驪贵客说不定已是四五十岁的年龄了,这在山上实在太常见。
出门远游,瞧著年纪越小的角色越要小心,千万別轻易挑衅。
秋实端起洗脚盆出门倒水,春水笑著询问陈平安是否去听琴,今夜鯤船有一位师门与打醮山世代交好的黄粱阁仙子会应邀抚琴,天字房的贵客无须钱便能去往单独厢房。
陈平安当下还背著那把阮邛铸造的“降妖”
,当然不愿拋头露面,婉言拒绝,这让春水有些失落。
毕竟,若是贵客陈平安愿意动身,哪怕附庸风雅也好,她和妹妹秋实可就能够顺势“洗耳”
了,她俩是真的喜欢那仙子的琴曲。
北俱芦洲黄粱阁多是女修士,几乎人人擅长琴棋书画茶,將某一门手艺钻研到精绝境界的仙子就会获得“明目”
“清心”
“洗耳”
等等美誉。
鯤船上这位仙子的琴声便能“洗耳”
,一是讚誉她手底下流泻而出的琴声悦耳动听;二是“洗耳”
一事货真价实,琴声入耳,確实可以洗涤耳部窍穴的陈年积垢。
春水与秋实涉足修行已经七年,受限於资质平平,如今只是二境练气士,甚至不算打醮山的记名弟子,所以哪怕琴声“洗耳”
效果微小,两名少女仍是不愿错过一丝积攒修为的机会。
陈平安不知其中关节,或者说以他的谨慎性格,即便知道了实情,多半也不会去。
他一个连古琴都没见过的纯粹武夫,又有重宝在身,哪敢招摇过市。
两名少女什么事都不用做,但是又需要住在这间天字房的一间厢房里,於是三个人就这么面面相覷。
陈平安越发羡慕魏檗,若是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方一定谈笑风生,哪里会有如此尷尬的氛围。
其实春水、秋实並不尷尬,反而觉得新奇,毕竟眼前少年这种客人还是少见。
以往客人也有怪的,但属於那种性情乖张冷僻的怪,比如有客人怪到需要自己去打扫每个房屋的死角,栋樑也擦拭,床底也擦拭,忙忙碌碌,还不愿意她们帮忙,好像有一点儿灰尘就会落在心坎上。
还有客人很怕黑,会自己从方寸物里掏出一颗颗硕大鮫珠,桌上也摆,床上也放,光线亮得刺眼。
更有乾枯老叟,带著一群臭气熏天的乾尸。
乾尸俱是妇人,偏偏个个穿红戴绿,涂抹脂粉,行动自如,只是不会说话,场景无比瘮人,嚇得她俩一晚上没敢闭眼睡觉,生怕一个不留神,天亮时分自己就成了乾尸之一。
陈平安总觉得乾瞪眼不是事儿,又不好当著外人的面练习剑炉立桩,只好硬著头皮率先打破沉默,用並不流利的东宝瓶洲雅言问道:“春水姑娘、秋实姑娘,你们打醮山在北俱芦洲哪里?”
一打开话匣子,陈平安就发现气氛融洽了许多,因为那两名少女仿佛天生就擅长閒聊,之后几乎轮不到他插嘴,只需要竖耳聆听就行了。
陈平安客气邀请她们拿瓜果解渴,她们都红著脸答应了,一个低头侧脸吃著,另外一个便给陈平安解释打醮山;一个说累了,另外一个便接上话头,让陈平安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打醮山是北俱芦洲的本土大派,位於西南方,此前因並无上五境大练气士坐镇长达两甲子光阴,按照规矩,自己摘掉了“宗”
字头衔,从打醮宗降为祖师开山时的打醮山。
但是打醮山祖上是真正阔过的,巔峰时期曾经有两位上五境神仙,呼风唤雨,名动一洲。
虽然宗门中兴的两位祖师爷都是上五境第一境的玉璞境修士,但不管如何,一宗两玉璞,仍是极为光耀的存在。
两名少女虽然不算正宗打醮山弟子,却有著极强的荣誉感,跟陈平安说了许多宗门祖师的传奇事跡:有人在跨洲航程中遇上成群结队的深海凶兽,力战退之,剑光灿烂,胜过了海上明月。
还有人最擅长雷法,从西南一路远游至北俱芦洲的东北边境,贏得了“神霄天君”
的绰號,斩妖除魔无数,至今北俱芦洲还有无数百姓感恩,家中供有功德牌位,代代香火不断。
这些光辉事跡,陈平安听过就算了,略有神往而已,並不深思,但是对於“玉璞境”
这个说法很感兴趣,忍不住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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