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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煤窑,女人下窑是绝对的禁忌,也从来没有女人进来过,她的出现,让所有的人陷入了惊愕之中,大偏怒不可遏地喝问她:“你跑下来干什么?”
窑婆子愣愣地僵在那里仿佛一块人形的煤炭,显然,面前这一群黑乎乎的**男人也把她吓着了,面对大偏愤怒的喝问,她本能的如实回答了:“上面有人要抓我……”
花姑娘见到了窑婆子,松开了我,猛扑过去,咬住了窑婆子的衣襟,拼命朝外面撕扯,喉咙里呜呜咽咽的鸣叫着,活像在哭。
窑婆子蹲下去,茫然地问我:“花姑娘怎么了?”
花姑娘见她问我话,又扭身扑到我的跟前,尾巴紧紧夹在屁股里,咬住我的胳膊又开始朝外面拉扯我,嘴里呜呜咽咽地吼叫着,胸腹剧烈的起伏犹如刚刚跑完百米赛跑,粗重的喘息活像正在爬坡的蒸汽机车。
我们当时都懵了,不知道是花姑娘疯了还是窑婆子疯了,脑子就像被塞住了最先明白的是经验丰富的组长大偏,他看着疯狂嚎哭的花姑娘,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快跑啊,瓦斯,瓦斯……”
大家顿时乱作一团,开始拼命朝外面跑,大偏手忙脚乱的灭掉了身旁的油灯,我的脑子忽然变得异常清醒,如果瓦斯泄漏,这些煤油灯就是点燃瓦斯的引信,还有几盏油灯在亮着,我连忙冲过去把油灯给灭了。
采场没了油灯,顿时陷入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场面更加混乱不堪,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错了,上去的巷道不在这边。
跑在前面的人们轰然又退了回来,大家挤作一团,活像一群遭到侵犯的野蜂。
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里没了照明,人就成了辨别不清方向的瞎子,惊慌之中,谁也弄不清楚哪个坑道才是通往外面的主巷。
因为,我们平时挖煤并没有什么正规的采场和规范的规程,下了巷道,来到采场,哪里方便,哪里煤层好挖,就朝哪里挖,结果就是到处都是坑洞,煤窑下面就像一个庞大无比的蜂巢。
我们有二十多个人,混乱中有人乱喊,有人惊叫,有人破口大骂,谁也不知道谁在骂谁,还有人开始哆哆嗦嗦的念起阿弥陀佛来……
大偏在黑暗中喊我:“知青,快让花姑娘领路,狗能知道上去的路,赶紧把巷道里的所有油灯都灭了。”
花姑娘好像也听懂了大偏的话,揪住我的胳膊用力朝前面拖,我连忙冲大伙喊着:“都别急,跟着我的声音跑啊。”
就这样,我跟着花姑娘,一路叫喊着拼命朝外面奔逃,后面,人们跟随着我的喊声,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沿着主巷道朝外面奔逃。
巷道狭窄陡峭,我们这些窑娃子天天爬,只要路没有搞错,动作纯熟,行动也快,尽管如此,在那一段只能通过一个四肢着地爬过的狭窄处,心慌意乱的窑娃子们挤成了一团,你推我拉相互争抢,谁都恨不得把别人推到后面自己跑到前面去,其情状有点像城市里人上下班时候挤公共汽车,只不过比挤公共汽车更加无情、残酷,因为,挤不上公共汽车还可以等下一班,而这个时候落到后面,绝对不会再有下一班车来让你乘坐。
年轻力壮的这个时候就占了便宜,几下子就抢到了前面,年长体弱的就只能落在后面急得嗷嗷叫唤,这个时候,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让一切人造的道德说教变得那么苍白、无用。
如果不是在狭窄处拥挤成一团,如果能够更有秩序一些,大家反而会跑得更快一些,跑出来的人也会更多一些。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窑婆子,她是头一次下煤窑,又遇上了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人专门帮助她,她很难顺利地从煤窑里跑出来。
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尽力冲黑暗的煤窑里嚷嚷:“窑婆子,跟紧一些,别走散了,我喊你答应着往走啊。”
但是,却没有窑婆子的回应,我不知道她是没有听见,还是已经跟我们走散了,后面窑娃子们逃生的欲望变成了威力强大的澎湃洪流,推挤着我,让我根本连步子都收不住,还有一些手脚麻利头脑机灵的,更是从我身旁的空隙挤到了我的前面,拼命朝外面奔逃。
花姑娘按照它的身手,应该早早的就能跑出煤窑,可是它却不时停下来回过身汪汪叫着招呼我跟上它。
那一场奔逃,在我脑海里已经留下来的只有破碎的片断,我有时候觉得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候又觉得那简直是一场无休无止让人喘不上起来的奔跑,时空概念在我的大脑里已经彻底丧失了。
等到我看到了煤窑洞口的亮光时,煤窑里传出了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颤抖,仿佛抗风巨浪中颠簸的舢板,随即身后火辣辣的气浪犹如一个超级巨掌将我抛出了洞外,我顺着洞口的煤堆翻滚下去……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也许仅仅是一刻,也许过了很久,彻骨的寒意和脸上柔软的抚摸将我从昏晕状态唤醒。
睁开眼睛,映入我眼帘的是花姑娘忧郁的眼神,粉红色的舌头,我的耳朵也听到了花姑娘呜咽地轻唤。
意识很快唤回了我的记忆,但是我却弄不清记忆中的惨剧是现实还是噩梦。
我活动一下身躯四肢,浑身到处都有痛楚,好在我能感觉到这些痛楚都是皮肉上的,严寒逼迫我本能的拢紧我的衣服,动作做出来了,却没有衣服,这是我才发现,我身上除了一条裤衩,没有任何衣衫。
这也让我确定,记忆并不是噩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我在煤窑下面就是这副装扮,如果赤身**也算作一种装扮的话。
相较于其他窑娃子,我这个样子还算文明的,绝大多数窑娃子钻进闷热的煤窑之后,连裤衩都省了。
花姑娘看到我清醒过来,用脑袋抵我,用爪子拨拉着我,我挣扎着站立起来,脑袋还在发晕,有点头重脚轻,茫然四顾,我的位置处于煤窑所在山坡的山脚,向上仰望,是陡峭的由煤构成的斜坡,斜坡有十几米高,由于每天都有新煤倾倒下来,所以这个斜坡的质地松软,这也正是我从十几米高的坡上翻滚下来除了一些皮外擦伤,却没有受到重创的原因。
花姑娘看到我站立起来,凑到我的跟前用身体蹭着我,咦咦呜呜地呢喃,好像它总算松了一口气。
花姑娘毛皮蓬乱,身上、尾巴的毛都被燎得卷曲起来,活像女人刚刚烫过的头发,后背上还有一块擦伤,毛脱皮破,渗出了暗红的血渍,花姑娘背部的肌肉不时地**着,可以看得出来,伤虽然不重,但却非常疼痛。
当务之急,是我要爬上这个陡峭松软的高坡,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花姑娘爬这种坡比我有优势,我只好跟它一样四脚着地向上面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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