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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土屋的下半截掩埋在地里,上半截倚着后面的山坡,准确地说,这是一座土屋和地窝子的杂交体,上半部是土屋,下半部是地窝子,当地人把这种建筑,如果这也能算作建筑的话,叫做土窑。
土窑面朝山谷的方向,开了一扇门,没有门扇的门洞很像一张牙齿掉光了的老嘴。
我扒在门畔朝里面探视,里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喊了两声,没有应答。
从屋里散发出的羊膻气我判断,这可能是哪个生产队羊倌的居所,现在到了冬天,草枯天寒,羊都回圈了,羊倌也离开了这里,等到第二年春暖花开草嫩的季节,羊倌和他的羊群就又会回到这里。
我估计,花姑娘可能就是嗅到了它熟悉的羊膻味儿,才朝这座土窑嚷嚷的。
当地农村,最典型的味道就两种:一是柴草燃烧释放出的那种特殊的草灰味儿。
二是羊皮、羊肉、羊毛、羊群散发的无处不在的羊膻味儿。
羊群,是当地农民最重要的副业收入来源,严格地说,当地并不是单纯的农业区,而是农牧区。
当地农民的生活也和羊息息相关,天冷时,人人都披一件老羊皮袄,人人身上都穿着自己捻的羊毛线自己织成的毛衣毛裤毛袜子。
当地农村,捻毛线、织毛衣毛裤,不分男女,人人会干。
特别是那些羊倌,边放羊,边从羊身上薅羊毛用一个极为简单的纺锤捻成毛线,织成毛衣毛裤毛袜子,或者供自己和家里人御寒保暖,或者拿到城里换钱、换布票、粮票。
刚到农村的时候,我看到大男人蹲到太阳地里转动纺锤捻毛线,织毛袜子,觉得非常怪异,因为,在城里,这些都是妇女的活儿,男人从来不会捻毛线、织毛活儿。
可是,这里的农民男的捻毛线、织毛活的时候一本正经,习以为常。
眼睛逐渐适应了土窑里头的光线,朦朦胧胧可以看到,土窑里有一盘窄窄的土炕,土炕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土炉,炕的里手有一个瓦罐,这就是屋子里面所有的家当。
从门口进入,要朝下走,因为土窑实际是挖了一个半人深的坑,在坑的两边垒上半人高的土坯,然后用树枝、树干搭上顶棚,顶棚上再糊上泥巴遮风挡雨。
从土窑里面的情况看,这座土窑现在处于无主状态,正好可以为我提供一个栖息地。
我试探着踩着门口的土台阶“下”
到了窑里,我的进入搅动了空气,扬起的粉尘刺鼻、迷眼。
我把大包扔到了炕上,炕上还有半张破烂不堪的草席子,我怕扎人,也给扔到了外面。
我想起来,包里还有郭大炮备的火柴,就想把那盘小炉子升起来,连忙又把那张草席子捡了回来,塞进炉膛,划着火柴点燃了。
屋里有了光亮和温度,我再次四周打量一下,这个小土窑只有五六平方米,靠山墙是一人宽的土炕,炕脚下扔了一个瓦罐,不知道是牧人饮水的器具还是尿壶。
半张草席不经烧,片刻火焰就变成了火苗,一跳一蹦的火苗让人想起捕捞上岸的蝌蚪,需要加柴火了,可是窑里一点能用来当燃料的东西都没有。
火苗熄灭了,小土窑重新陷入了黑暗。
明天,一定要到附近找一些柴草过来,把炉子点上,冬天已经到了,靠这件老皮袄夜里也很难熬得过去。
我和花姑娘都很饿了,我们唯一的选择,如果说我们还能选择的话,就是一个字:忍。
我躺到土炕上,希望尽快入睡,入睡了,就不会感到饥饿,就可以省下那一张半干饼子。
花姑娘趴伏在我的身旁,呜呜咽咽地撒着娇向我要吃的,我没有理它,它也就无可奈何地不吭声了。
这一夜实在太静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不但没有野兽野鸟的夜鸣,就是连风声都没有。
我感受到了万籁俱寂的空旷,那是一种生活在真空中的感觉,胸腔感受到静默的张力,意识仿佛在虚空中游**,好像连呼吸都失去了。
我和花姑娘都非常疲劳,经过连续不断上山下山的跋涉,没有谁会睡不着觉。
我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也许做过梦,一醒过来就忘光了,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种万事万物的沉默,将会给我们带来一场多么大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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