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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下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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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是下山,又再上山,再下山,再上山,一路奔西南方向。
这里说的一路,仅仅是个表达方式,因为,根本没有路,我们就在山坡和荒野上直趟过去。
路上他们告诉了我他们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是没有办法考证的问题,也是没有必要考证的问题,所以我也没必要去认真记住他们的名字。
他们之间相互称呼也并不叫对方的名字,都叫绰号,河南人可能因为年纪大,河南又盛产河南梆子,大家都把他叫老梆子。
东北话大家都叫他大偏,这个外号是对他脑袋的注解:他是东北人,东北风俗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用旧鞋底子把后脑勺睡成平板状,觉得那种头型好看,他的后脑勺睡偏了。
他是生产组长,管了十来个人。
老梆子告诉我,东北人是老窑娃子,煤矿一开就下窑,经验丰富,今后下了窑处处要听他的。
陕西娃笑嘻嘻地主动让我把他叫小老汉,我问为啥,他说外地人把西北人叫西北老汉,还编了顺口溜:西北老汉吃炒面,不吃炒面不好看。
他是陕西人,年纪小,矿上的人就把他叫小老汉。
我却知道,老汉是西北人对老爷子的称呼,相当于把人叫老大爷,这小子蔫不唧唧就占了所有人的便宜。
他们问我叫什么,我随便编了个名字孔家仁,孔孟一家,我姓孟,临时改姓孔,也不算吃亏。
他们对我的名字跟对他们的名字一样不在乎,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是下乡的知青,他们就直截了当地把我叫知青,这也就成了我的代号。
听我把花姑娘叫花姑娘,他们觉得非常有趣,老梆子要看看花姑娘到底是公是母,花姑娘来回扭着屁股不让他看,冲他汪汪汪,听着好像在骂他臭流氓。
有了他们三个人作伴,这趟旅行,如果这也能算作旅行的话,显得轻松愉快,尽管前景渺茫、未知,起码眼下有人可以对话、有人可以交流沟通。
他们离开我那个小破土窑以后,性格马上都变得活跃、开朗起来,不再对我有那种唯唯诺诺的客气,这种变化挺突兀,刚开始我还暗暗惊异,有点不适应,转念想想也就理解了。
在土窑里,他们心理上把我当作主人,把他们自己当成了客人,客人对主人总是会客气、拘谨一些。
在这外面的世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主人和客人的身份差异,这个时候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他们,而昨天晚上那种老实、懦弱不过是对特殊环境的一种本能适应而已。
我们一路上说着有意义或者无意义的话,一路上看着路上的景致,一路上相互介绍着半真半假的经历,几乎忘掉了步行在山路上的艰辛疲劳。
花姑娘也很兴奋,跑前跑后围着我们撒欢,这让我想到,狗也跟人一样,需要一个人组成的社会。
天黑了,我们在山洼洼的背风处歇息下来,啃了布袋里的馒头,我们依偎在一起,互相把对方当作暖气,准备过夜了。
墨黑的天际月朗星稀,过雪后的空气寒冷清新,我们谁都没有睡着,却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可能谁也没有想心事,都在拼命抵御透彻骨髓的寒冷。
花姑娘挤在我们中间,鼻子埋在自己的怀里,我把手插在花姑娘的胳肢窝里,那个地方最暖和。
小老汉突然坐起来,指着对面山梁惊惶不已的告诉我们:“看,那是啥?”
我们纷纷爬起来,朝他指的方向望去,两颗绿油油的光点活像点缀在黑幕上的亮斑,随着空气的波动,绿光闪烁不定……
老梆子惊呼:“狼!”
我想起了那只我一路逃来一路不时露脸的孤狼,想到这只狼活像一个幽灵,这么长时间了一直缀在我的身后,时时刻刻在寻找着机会企图把我变成它腹中的食物,我不寒而栗。
这个家伙太有耐心了,心机活像老谋深算的政客,表面上不露声色,隐藏起来,却随时随刻的密切关注着对手的一举一动,一旦找到破绽,便会出手给予致命的一击。
大偏最有勇气,冲着对面山头大声吆喝起来:“狗日的狼,过来啊,老子正想吃狼肉呢。”
老梆子说:“别理它,他不敢咋。”
唯有小老汉有点胆怯,一个劲往大偏的背后缩。
大偏回头看看花姑娘,问我:“兄弟,你这条狗咋这么怂?一声不吭。”
我内心里也感到奇怪,我甚至怀疑花姑娘生病了,本能的像探摸人类一样在它脑门子上摸了一下,想试试它是不是感冒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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