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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梯队大都是村里的老农,体力不济了,但手底下有活,他们负责运输,把割下来绑好的麦捆子用叉子挑到大车上,麦子轻,所以尽量要多装,每一辆大车上面的麦垛都堆得像一座小山,边沿的麦垛垂到了地面却又不会掉下来,几乎看不见拉车的牲口和大车,远远望过去,好像麦垛在自己行走。
麦子运到场里,一部分就地打场,一部分来不及打场的就堆成麦垛。
第四梯队就是孩子,能动弹、会走路的孩子们一齐出动,人人手里提着胳膊上挎着柳条筐,在收割过的地里捡麦穗、拾麦粒。
对这一梯队的收获生产队采取了宽容态度,捡到的麦穗交给队里可以给家里的大人换算成工分,不交给队里也没人追究。
新麦子最香,用麦草点个火堆,把捡来的麦穗放到草灰里烤熟,搓下麦粒吃起来焦脆喷香,很多孩子见了麦穗都要这么样先在地里野餐一番。
孩子们在麦收季节里是名副其实地痛并快乐着。
艳阳高照,汗流浃背,麦芒如针,麦茬如刀,捡麦穗的孩子们胳膊腿脸上手上到处都是一道道的血痕,小一些的孩子弄破了哪里还会哭。
可是每当他们开始品尝那焦脆香甜的烤麦子时,红扑扑的脸蛋上就会挂着泪珠子绽出笑容。
我是工宣队的驻队干部,负有跟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义务,年轻力壮,深受那个年代革命英雄主义的激励,也深受夏收麦收大忙时节那种千军万马轰轰烈烈的的气氛感染,虽然我从来没有割过麦子,却既不能躲在屋子里乘凉,也不能混在第二第三梯队的老人妇女堆里绑麦捆、运麦子。
我得跟第一梯队和壮劳力们一起割麦子。
准确地说,是学着割麦子。
由于我是生手,又是城里人,善良的乡亲们只给我留下窄窄的两、三垄麦子,而他们,包括一些妇女,每个人都要割六垄以上的麦子。
因而,我割得虽然慢,却也能勉强跟得上他们前进的速度。
夏日的烈日如火炉紧紧扣在身体的上方,密匝匝的麦田透不过一丝凉风,脑袋顶上的火炉似乎要把人身上的水份全部榨出来,汗水像滚烫的汤汁不但起不到降温的作用,反而腌得皮肤火辣辣地痒痛,如果汗水洇进眼里,眼睛就会像灌了辣椒水一样火辣辣地刺痛。
割麦的基本动作就是左手搂过一丛麦秆,右手挥动镰刀在麦秆的根部切割下去,顺手将倒下的麦子整齐的码在身后,由后面的第二梯队绑成麦捆。
整个劳动过程中,除了骄阳的炙烤,还有无处不在的麦芒,麦芒像长满了倒刺的尖针,粘到皮肤上就像蜂蜇一般又痛又痒。
割麦子的基本姿势是弯腰边割边前进,这叫“走镰”
,速度快,效率高,但是时间久了腰就好像断了一样疼痛难忍,如果想站起来歇息片刻,腰里就像有一根木头,僵僵的直都直不起来。
还有一种姿势叫“卧镰”
,是妇女们常用的姿势。
妇女们在膝盖上绑着厚实的褙子,跪在地上或者跪一会蹲一会,这种姿势割麦子速度慢、效率低,但是质量好,因为姿势低,割的麦子茬也低。
不论是“走镰”
还是“卧镰”
,对于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消受的刑法。
农民,尤其是那些妇女黝黑粗糙的脸上如雨一般滴落的汗水,脸上沾满的灰土、草籽、还有那讨厌的麦芒,一个个看上去活象在炼狱里挣扎。
话说得扎实一点,割麦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我打心底里对他们的吃苦耐劳惊佩崇敬。
与人相比,村里的狗们到了这个季节就都成了散漫的流氓。
人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了金黄的田野里,谁都没有精神去管束、呵斥狗们的行为。
于是,狗们就像放了假的学生,满世界的撒欢、嬉闹。
正午时分,狗们三三两两躲到阴凉处伸出长长的舌头纳凉,笑看自己的主人当牛做马。
太阳偏西,狗们就凑到了一起,成群结伙在村道上闲逛,搜寻可以用来果腹的食物,在麦田里追逐失去了麦子遮蔽的野物,大到兔子,小到田鼠,甚至连蚂蚱都不放过。
我和李老汉一家人都在地里忙碌,吃饭也是在田间地头,基本上不着家。
刚开始,花姑娘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在麦田里嬉闹玩耍,我要跟上农民的收割速度很吃力,所以也顾不上搭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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