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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们不停地抽黄烟,不停地“噗、噗、噗”
把黄烟屎吹得满地都是。
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批判会当成了节日集会,兴高采烈地满地乱跑。
这种会场没有主席台,就是在大伙的正前方摆一张小学校的课桌,谁站在桌子后面谁就是等于站在主席台上。
桌子旁边摆了两三张椅子,我知道,一张是让我坐的,一张是给支书坐的,支书眼下正带队到三十里外的水库战天斗地修灌溉渠,那个活苦得要命,但是每天可以挣一块钱的现金,况且支书主要是管理本村上渠的劳力,并不需要亲手干多少活,所以遇到那种事情支书每回都是当仁不让。
此时,有资格坐在桌后面的人除了队长就剩下我了。
队长驴拐拐没有坐,他已经坐不住了,他站在桌子后面,手里抓着麦克风,怒气冲冲地瞪着台下的村民们,好象随时随刻准备挑个不顺眼的出来决斗。
民兵们把黄二婶捆了起来,押在主席台的侧面站着。
还有几个民兵挎着半自动步枪散落在会场四周,担任警戒任务。
到了这个时候,黄二婶也胆怯了,吓坏了,不敢再撒泼骂人,垂头丧气的站在那儿,双臂被捆在身后,胸前的大乳被绳索勾勒的活象两座山峰。
黄二婶的丈夫,一个满脸虬髯长得凶神恶煞,实际上却老实巴交比葫芦多了五官的庄稼汉,此刻蹲在角落里闷着头抽黄烟,谁也不知道,谁也不会想去知道,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当自己的妻子捆在众人面前受辱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种批判会,跟城里人那种正规的批判会不同,没有人拿着批判稿郑重其事的发言,也没有人领头高喊口号对批判对象施加精神压力。
生产队里的批判会其实就是队长臭骂批判对象,根据批判对象的罪过轻重,以及队长个人对批判对象的感情指数,骂得重或者轻,时间长或者短,如果骂完了队长还不解恨,也有可能让民兵押着批判对象游村,在村子里的街道上转悠几圈。
今天队长驴拐拐对黄二婶算是恨到了骨头里,大有怎么骂也不过瘾、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劲头。
所以,当村民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队长驴拐拐就开骂,“杂巴怂”
、“妈妈个日”
这些当地农民喜欢的、常用的骂人话被队长驴拐拐狂风暴雨一样的泼洒在黄二婶身上,他能对黄二婶唯一加注的罪名就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破坏春耕”
。
我的房东李老汉在村子里辈分高,大儿子在城里的工厂上班,在村里很是有点权威,听驴拐拐把黄二婶骂得狗血喷头,却不知道为什么骂,因为他年纪大了,已经不再下地,今天上午在地头上演的喂奶戏剧他没有目睹,他年龄大,辈分高,别人也不敢,或者不好意思给他传达当时的情景,所以黄二婶给队长喂奶的事儿到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在农村,破口大骂本是队长、支书这一类干部管理村民的常态,尽管如此,把本村人,特别是一个本村女人,绑起来开大会破口大骂也是离奇古怪让人惊诧不已的事情。
李老汉平常跟黄二婶两口子关系不错,李老汉的大儿子从城里带回什么好东西,比如新疆产的正宗黄烟、军马场酿的纯粮食青稞酒,或者硬邦邦的散装点心等等,经常派孙子去把黄二婶或者她丈夫叫来分一份。
黄二婶作了什么好吃的,比方说包了饺子、煮了嫩豌豆也会派丫头给李老汉送一碗过来。
据说冬天冷了,李老汉还经常叫黄二婶来给他暖被窝,黄二婶就会抱着吃奶的孩子睡到李老汉的被窝里,把被窝暖的热烘烘的再回家给自己的丈夫暖身子。
此时看到黄二婶如此可怜的被队长欺辱,李老汉便依仗着自己的权威出来打抱不平:“驴拐拐,你说清楚,黄家婆娘到底咋破坏抓革命促生产了?”
驴拐拐让李老汉突如其来的发难整住了,愣怔了片刻说:“妈妈日的不好好上工,瞎混闹呢。”
李老汉追问:“妈妈日的咋不好好上工,咋瞎混闹了?你不说清楚,我还要说你是破坏抓革命促生产呢。”
芦花嫂不知道啥时候来了,她家的指导员跟在后面,两口子每人端了一碗在小腿膀子上搓出来的猫耳朵,他们没有坐,站在场边上看热闹,这时候芦花嫂喊了一声:“黄二婶歇工的时候给娃娃喂奶去了,回来晚了些,队长就骂得狗血喷头的,黄二婶气不过,就给队长喂了些奶……”
这件事情当时在场的村民耳闻目睹,甚至参与了笑闹戏耍,在这个会场上,却谁也不敢出来说明澄清队长驴拐拐是在利用权力泄私愤,打击报复。
因为,谁出来说话,谁就可能被队长当成黄二婶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同伙被凶神恶煞的民兵就地押到台上陪绑。
我虽然在队里拥有“工宣队驻队干部”
的头衔,却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既不敢也不懂得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此时芦花嫂出面把最令队长驴拐拐恼羞成怒的事实揭露开来,驴拐拐顿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怒火中烧,可是看到穿着绿军装带着红帽徽红领章站在芦花嫂身后的指导员,也不敢跳着脚骂芦花嫂。
而当时目睹黄二婶给队长喂奶的人们,此时回想起了那会儿的情景,再次哄然大笑,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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