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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拍几张照片,但是我发现,我该死的按快门的那只手的不明原因的震颤更加厉害了。
这只手就常常这样反抗我的意志。
我走过很多美丽的地方,都想留下一些用我的眼光、我的角度、我的取景方式拍摄的照片,并且不止一次添置照相设备。
但是,这只在日常生活中只是在端起酒杯时会把很多酒洒在外面的手,却会在我举起相机,把手指搭在快门上时震颤不止。
没有医生告诉过我这是什么原因,我也没有主动向医生讨教过所以如此的原因。
我叹口气,放下了相机。
出发上路很多天了,而且出钱资助这次旅行的出版社也要求我提供自己亲手拍摄的照片。
但我对自己没有一点办法。
只是把相机放在很深的黄包底下。
我走进院子,四周的隔墙上探过了许多苹果的树枝,上面都挂着青涩的果实。
院子里很安静。
松软的地面上散落着从这巨大建筑上什么地方掉落下的木板。
木板在潮湿的泥土上都有些腐败了,一脚踩上去,下面就叽咕一声涌出些泥水来。
一脚一脚踩去,这院子里就满是那种我熟悉的腐败的甘甜味了。
院子四周的墙角边,长着一丛丛粗壮的牛蒡。
在正午时分,站在这样一个几乎被世人遗忘,而且只剩下对过去时代记忆的院子里,我看到一层层楼面上很多的窗户,看到一道道楼梯通到楼上,但是我没有登上那些楼梯,也没有把头探进那些斜挂着蛛网的窗户。
因为我几乎就要相信,每一间安安静静的屋子里,都有一个灵魂在悄无声息地张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每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我都几乎会相信这个世上真正有灵魂存在,或者说是这个世上应该有灵魂的存在,来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过去的鲜为人知的秘密。
站在正午的阳光里,站在满院子略带木头正在朽败时散发出的甘甜味中间,我就如此这般地陷入了自己的玄想。
在这种玄想中,内心总是隐隐约约地痛楚着,领受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于是,我又想起了沃日土司的结局。
这个血统纯正的嘉绒藏族土司,到末世的时候,可能已加入了不少的汉族血统。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特别的兴趣去为一个湮灭了近半个世纪的家族重新建立一种清晰的谱系。
我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末代的沃日土司已经有了一个汉姓:杨。
据说,末代的杨土司像许多土司家族走向没落时的宿命一样,整个家族不仅在政治经济上日益衰败,就是在纯生物繁衍的意义上,一种家族的基因和血统,历经几百上千年的风霜雨雪,终于穿越得越来越疲惫,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动力。
我所知道的很多土司故事中,相当的一个部分,就是土司们为了香火的传续而担惊受怕。
一直都没有特别强大过,但一直都特别有韧性地传递着血缘与家业的沃日土司,最终也逃不过这种宿命。
最后一代姓了汉姓,有了汉名的土司性情懦弱,而且常常神志不清。
这样一个土司,自然被当时国民政府派任小金的县长玩弄于股掌之中。
杨姓土司没有逃脱一桩政治婚姻,当地美女孙永贞嫁给了他。
这也是嘉绒土地上土司故事中常见的一个版本:能干聪明而且漂亮的女人掌握了土司的大权。
当然,随着时代不同,每一个重版的故事都会增加一些不同于以往的新鲜情节。
在沃日土司故事的尾声部分里的这个杨孙永贞,还是一个加入了国民党军统组织训练的特务。
这时,已经是20世纪40年代,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即将拉上大幕了。
当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北京宣布成立时,沃日女土司又到成都接受军统特务头子的训练,并被任命为游击军指挥官。
回到领地后,她积极组织地方武装,准备与即将进入藏区的解放军队伍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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