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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传文字给我们,原是一份重大的遗产,应该感谢的。
但在成了不象形的象形字,不十分谐声的谐声字的现在,这感谢却只好踌蹰一下了。
五古时候言文一致么?
到这里,我想来猜一下古时候言文是否一致的问题。
对于这问题,现在的学者们虽然并没有分明的结论,但听他口气,好象大概是以为一致的;越古,就越一致。
不过我却很有些怀疑,因为文字愈容易写,就愈容易写得和口语一致,但中国却是那么难画的象形字,也许我们的古人,向来就将不关重要的词摘去了的。
《书经》有那么难读,似乎正可作照写口语的证据,但商周人的的确的口语,现在还没有研究出,还要繁也说不定的。
至于周秦古书,虽然作者也用一点他本地的方言,而文字大致相类,即使和口语还相近罢,用的也是周秦白话,并非周秦大众语。
汉朝更不必说了,虽是肯将《书经》里难懂的字眼,翻成今字的司马迁,也不过在特别情况之下,采用一点俗语,例如陈涉的老朋友看见他为王,惊异道:“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
,而其中的“涉之为王”
四个字,我还疑心太史公加过修剪的。
那么,古书里采录的童谣,谚语,民歌,该是那时的老牌俗语罢。
我看也很难说。
中国的文学家,是颇有爱改别人文章的脾气的。
最明显的例子是汉民间的《淮南王歌》,同一地方的同一首歌,《汉书》和《前汉纪》记的就两样。
一面是──
一尺布,尚可缝;
一斗粟,尚可舂。
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一面却是──
一尺布,暖童童;
一斗粟,饱蓬蓬。
兄弟二人不相容。
比较起来,好象后者是本来面目,但已经删掉了一些也说不定的:只是一个提要。
后来宋人的语录,话本,元人的杂剧和传奇里的科白,也都是提要,只是它用字较为平常,删去的文字较少,就令人觉得“明白如话”
了。
我的臆测,是以为中国的言文,一向就并不一致的,大原因便是字难写,只好节省些。
当时的口语的摘要,是古人的文;古代的口语的摘要,是后人的古文。
所以我们的做古文,是在用了已经并不象形的象形字,未必一定谐声的谐声字,在纸上描出今人谁也不说,懂的也不多的,古人的口语的摘要来。
你想,这难不难呢?
六于是文章成为奇货了
文字在人民间萌芽,后来却一定为特权者所收揽。
据《易经》的作者所推测,“上古结绳而治”
,则连结绳就已是治人者的东西。
待到落在巫史的手里的时候,更不必说了,他们都是酋长之下,万民之上的人。
社会改变下去,学习文字的人们的范围也扩大起来,但大抵限于特权者。
至于平民,那是不识字的,并非缺少学费,只因为限于资格,他不配。
而且连书籍也看不见。
中国在刻版还未发达的时候,有一部好书,往往是“藏之秘阁,副在三馆”
,连做了士子,也还是不知道写着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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