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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深合上卷册后，并未立刻起身。
他坐在原位，指尖在案角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他摊开的竹箱上，那块补丁布被晒得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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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角，像一页翻旧了的书签。
他忽然又伸手，将卷子重新展开。
最后一道策论题还差一句收尾——“赋税之制如何兼顾国用与民生”
。
前面写得密实工整，层层递进，可总觉得少了点压舱石的味道。
这种题，别人要么抄几句《孟子》“仁政必自经界始”
，要么堆些“轻徭薄赋”
“藏富于民”
的套话，糊弄过去就完事。
但他不想当个只会背书的复读机。
他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刷刷画了个表格：横向是灾年、平年、丰年，纵向是上户、中户、下户，中间填着预征比例、减免条件、仓储调配方案。
这玩意儿要是搁现代，顶多算Excel入门操作，可在眼下，满考场怕是没人会这么干。
时间不多了，交卷铃随时会响。
他干脆把这张表简化成三句话，揉进正文末段：“田有高下，则赋有等差；岁有丰歉，则征有伸缩；仓有盈虚，则调有缓急。”
再加一句结语，“非取之不尽，但求用之不竭。”
写完自己先念了一遍，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八股文，简首是政策建议书。
不过也好，反正他也不是来当圣贤传声筒的。
正要落款，余光瞥见监考官朝这边走来。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齐云深没抬头，继续吹干墨迹。
他知道对方在看什么——自己刚才反复修改卷面，又是列表又是加批注，确实不像寻常考生那副“一笔定乾坤”
的架势。
搞不好在人家眼里，己经打上了“临场慌乱”
或“意图夹带”
的标签。
他不动声色，顺手把草稿纸折了个角，露出发黄的边沿和清晰的演算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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