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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在康桥的日子可真是享福,深怕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那样蜜甜的机会了。
我不敢说康桥给了我多少学问或是教会了我什么。
我不敢说受了康桥的洗礼,一个人就会变气息,脱凡胎。
我敢说的只是——就我个人说,我的眼是康桥教我睁的,我的求知欲是康桥给我拨动的,我的自我的意识是康桥给我胚胎的。
我在美国有整两年,在英国也算是整两年。
在美国我忙的是上课,听讲,写考卷,龈橡皮糖,看电影,赌咒;在康桥我忙的是散步,划船,骑自转车,抽烟,闲谈,吃五点钟茶、牛油烤饼,看闲书。
如其我到美国的时候是一个不含糊的草包,我离开自由神的时候也还是那原封没有动;但如其我在美国时候不曾通窍,我在康桥的日子至少自己明白了原先只是一肚子颟顸。
这分别不能算小。
我早想谈谈康桥,对它我有的是无限的柔情。
但我又怕亵渎了它似的始终不曾出口。
这年头!
只要“贵族教育”
一个无意识的口号就可以把牛顿、达尔文、米尔顿、拜伦、华茨华斯、阿诺尔德、纽门、罗刹蒂、格兰士顿等所从来的母校一下抹煞。
再说年来交通便利了,各式各种日新月异的教育原理教育新制翩翩的从各方向的外洋飞到中华,哪还容得厨房老过四百年墙壁上爬满骚胡髭一类藤萝的老书院一起来上讲坛?
四
但另换一个方向看去,我们也见到少数有见地的人再也看不过国内高等教育的混沌现象,想跳开了蹂烂的道儿,回头另寻新路走去。
向外望去,现成有牛津、康桥青藤缭绕的学院招着你微笑;回头望去,五老峰下飞泉声中白鹿洞一类的书院瞅着你惆怅。
这浪漫的思乡病跟着现代教育丑化的程度在少数人的心中一天深似一天。
这机械性、买卖性的教育够腻烦了,我们说。
我们也要几间满沿着爬山虎的高雪克屋子来安息我们的灵性,我们说。
我们也要一个绝对闲暇的环境好容我们的心智自由的发展去,我们说。
林玉堂先生在《现代评论》登过一篇文章谈他的教育的理想。
新近任叔永先生与他的夫人陈衡哲女士也发表了他们的教育的理想。
林先生的意思约莫记得是相仿效牛津一类学府;陈、任两位是要恢复书院制的精神。
这两篇文章我认为是很重要的,尤其是陈、任两位的具体提议,但因为开倒车走回头路分明是不合时宜,他们几位的意思并不曾得到期望的回响。
想来现在的学者们太忙了,寻饭吃的、做官的、当革命领袖的,谁都不得闲,谁都不愿闲,结果当然没有人来关心什么纯粹教育(不含任何动机的学问)或是人格教育。
这是个可憾的现象。
我自己也是深感这浪漫的思乡病的一个;我只要草青人远,一流冷涧……
但我们这想望的境界有容我们达到的一天吗?
致罗素[3]
罗素:
欧格敦先生谈及他的项目,即编一套世界哲学丛书,还提到你建议将胡适先生的《中国哲学史大纲》译作英文并纳入丛书。
我对此是赞同的,论起这门学问中最有资历的人物,胡先生一定名列其中;他的著作因独立思辨和细致解析而出类拔萃,是近年来极有价值的作品之一。
若胡先生愿意为这套丛书动笔撰写一部著作,那再好不过了,因为要将由中文撰写的第一卷(第一卷探究的是古代;至于第二卷何时面世,胡先生未作表态)译作英文并不是轻而易举的。
首先,在第一版里,作者花了长篇大论去批判前人的观点,若西方读者对中国哲学知之较浅,不免觉得枯燥无味;其二,此书篇幅庞大,仅第一卷就足足写了四百多页纸。
我会写信给胡先生,询问他作何计划。
但他正为编辑室(商务印书馆)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当下能否助此项目一臂之力,我无法妄下定论。
至于此事,本人有一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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