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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生的音乐爱好,从她善唱民歌的母亲那里继承而来,赋予了最简朴的乐曲一种力量,足能把她的心从她的胸腔里一时扯出来。
出于她自己的原因,要尽可能避开人家看见,又躲开年轻男人的追求,她在敲钟之前动身,在楼厢底下占一个偏僻的座位,靠近堆放的杂物,这里仅有老男人和妇女来,棺材架竖立在教堂墓地用的工具中间。
教区居民三三两两地进入教堂,在她前边成排坐好,把额头低下去四分之三分钟那么一会儿,好像他们在祈祷,尽管并不是;然后坐直了,看看周围。
唱圣歌的时候,恰恰选了她喜欢的一首——叫做《兰登的老双节歌咏》,[30]——可是她不知道它叫什么,尽管她很想知道。
她想——没有准确的言语能表达这思想——多么奇怪,如同上帝一般的是作曲家的力量,他从坟墓里,就能把他独自最先体验的情感,引导着像她这样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永远不能有途径到达他的人身存在的姑娘,穿过感情的乐句。
礼拜仪式进行着,那些先前转回头的人又转过头来,终于看出了是她,他们就相互嘀咕起来。
她知道他们嘀咕的是什么,心里难受起来,觉得她不能再到教堂来了。
她和几个孩子分摊的卧室比以往更加持续地形成了她的避难所。
在这里,在她几平米的茅屋之下,她看着风吹、飘雪、落雨、绚丽的落日、连续圆满的月亮。
如此封闭了她自己,终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离去了。
在这个时期苔丝仅有的活动是在天黑以后。
在这一会儿,她走进林子里,她的孤独才似乎最小了,她懂得怎样盯准那间不容发的时刻,当光亮和黑暗达到均衡的时候,白天的拘抑和黑夜的疑惧便互相抵消了,留下了完全的精神自由,这时候生存的困境才减弱到了可能最小的程度。
她不惧怕阴暗,她唯一的念头倒是躲开人类——或者那叫做世界的冷冷的集合体,作为群体,它是这样可怕,作为个体,它却是不可怕的,甚至可怜的。
在这孤寂的山上和谷里,她静静的滑行成了她进入其中的一片元素。
她扭动的幽秘的身肢成了环境的构成部分。
有时她古怪的想象加剧了她周围的自然程序,它们似乎成了她自己的阅历的一部分。
它们简直就是它的一部分,因为这世界只是心理的现象,它们看上去是什么,就是什么。
午夜的岚气和阵风,在冬天紧裹的芽苞和枝杈树皮间,是严苦责问的公式。
下雨的天气就是她病衰的不可医治的悲伤的表达,在模糊的道德存在的心目中,她不能够明确地把它归类为她童年的上帝,也不能理解为任何别的东西。
被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环围着,根基于习俗的碎片,幻想和引她反感的声音布满她的周围,本是苔丝想象造成的遗憾和错误——一团道德鬼怪的云团没有理由地恐吓着她。
和实际世界不相和谐的本是那些东西,而不是她。
走在树篱中甜睡着的鸟儿中间,看着月光下围场上掠过的野兔,或者站在雉鸡栖宿的树枝下面,她把她自己看成了一个犯了罪的人入侵了纯洁的栖息地。
她始终在没有不同的地方硬作着区分。
她是在相当一致中感觉着她在对立。
她被动地打破了被接受的社会法律,可是没有法律懂得这环境,在这环境中她如此异常地想象了她自己。
14
这是八月里的一个雾蒙蒙的日出。
浓厚的夜雾被温暖的光束冲击着,分解退缩离散进山洼和树丛中像羊毛似的一堆一簇的,直到被晒尽一无所有。
太阳,因为雾霭的缘故,具有了奇怪的感觉,人的面目,需要用阳性的代名词来充分地表达。
他现在的面貌,再加上环境中完全匮缺人类的形影,即刻阐明了古时的太阳崇拜。
人能够觉得清明的宗教从来没有通行于天底下。
这发光体是一个金色头发,神采飞扬,有一双温和眼睛的,好像上帝一样的造物,正在青春壮健热情四射的时候,俯视着物象满溢的令他趣味盎然的地球。
他的光线,稍后一会儿,便穿过了农舍的百叶窗缝,像红热的烧火棍一条一条投射到饭柜上、柜橱里,和另外一些家具里;把还没有起床的收获庄稼的农工唤醒。
但是那天早上,在所有红通通的东西里,最鲜亮的还是两根涂了颜色的宽宽的木头臂,从马洛特村头金黄的麦田边上耸起来。
它们,连同下面的两根,构成了旋转的马耳他式十字架[31]样的收割机,头天晚上拉到了麦田里,准备今天作业。
阳光把那涂抹的色彩照射得更加浓烈了,给了它在**的火里浸染过的面容。
麦田已经“打开”
了,就是说,一条几英尺宽的人工割开的小路沿着田地周围穿过了麦地,以便让马和机器第一次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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