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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的风从不停歇,像是被诅咒的亡魂,昼夜在鬼哭崖上空盘旋。
沙砾被卷成迷蒙的黄色漩涡,狠狠撞向那道横贯崖边的白骨城墙时,发出的不是砖石碰撞的闷响,而是类似人骨碎裂的“咔嚓”
声。
这城墙是幽冥教百年基业的象征,每一块“砖”
都是过往商队、敌寇的骸骨,经年累月被风沙打磨,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阳光落在上面,都会被吸走所有暖意,只剩刺骨的寒凉。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溶洞,阴风从洞口涌出时,裹着地底特有的腥气,还夹杂着隐约的滴水声,像是亡魂在暗处啜泣。
风穿过城墙的骨缝,又会变作“呜呜”
的呜咽,与溶洞的声响交织,绕着鬼哭崖打转,不知情的旅人若误闯这片区域,单是这声音,就能让三魂丢了七魄。
总坛大殿内,光线永远是昏暗的。
数十根白烛嵌在墙壁的骨龛里,烛油是用人脂熬制,燃烧时不冒黑烟,却会散出一股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气味。
烛火摇曳不定,将殿中八根立柱上的幽冥鬼纹映得忽明忽暗:那些鬼纹是用朱砂混着人血绘制,线条扭曲如蛇,此刻在光影里竟像是活了过来。
有的鬼爪似乎向前伸了半寸,有的鬼眼仿佛眨了一下,浓重的阴影在柱底堆积,如同无数冤魂蜷缩在那里,等着择人而噬。
墨长风坐在大殿最深处的王座上,这王座比寻常座椅高出三尺,扶手、靠背全是用历代敌酋的颅骨镶嵌而成,每一颗颅骨的眼窝都对着殿门,像是在审视下方的人。
他身上的玄色法袍绣着暗金鬼纹,下摆垂到王座的台阶上,扫过扶手上一颗格外光滑的颅骨时,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迹,那颅骨的眼窝中,还残留着干涸的黑血,是十年前某个不服管教的分坛主留下的。
他的右手紧紧捏着一枚染血的弯刀碎片,指腹反复摩挲着碎片边缘。
这碎片是从十八骑唯一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上捡回来的。
十八骑是他亲手锤炼的死士,从漠北孤儿中挑选,用毒、用刑、用生死考验,整整三年才炼成,每人都能以一当十,是他最锋利的刀。
可如今,这把刀断了,断在一个“假谢采”
手里。
刀刃上的黑血还没干涸,是幽冥教特制的“腐心血”
。
这种毒是用蚀骨潭的黑水混合百种毒虫熬制,沾肤即烂,见血封喉,本该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如今却染在了自己人的尸体上。
墨长风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碎片锋利的边缘早已划破他的掌心,粘稠的黑红血珠一滴滴滚落,砸在王座扶手的颅骨上,顺着空洞的眼窝缓缓流下,在惨白的骨骼上划出蜿蜒的血痕,像一条条细小的蛇。
殿下跪伏着数十名鬼面卫,他们戴着遮住整张脸的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双不敢有丝毫异动的眼睛。
地上铺着的暗纹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大殿里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
声,以及墨长风掌心血珠滴落的“嗒嗒”
声。
没人敢抬头,更没人敢上前擦拭王座上的血迹——他们都知道,教主此刻的怒火,足以将任何人烧成灰烬。
墨长风的目光扫过下方的鬼面卫,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那深不见底的瞳孔。
他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废物!
我养了你们三年,倾尽资源!
十八骑是我亲手锤炼的死士,竟全折在一个假谢采手里!”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弯刀碎片掷向殿中支撑穹顶的粗大石柱。
“当啷”
一声脆响,碎片竟深深嵌入坚硬的石柱半寸之余,溅起的石屑如同飞射的暗器,有几片划过空气时发出“咻”
的轻响,瞬间划伤了旁边一名鬼面卫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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