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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洪道则设于其东侧三里的马鞍形垭口,该处基岩为厚层灰岩,整体性好,且位于夏季主导风向东南风的下风向,利于泄洪时削弱风浪对主坝的冲击……”
她的话条理清晰,数据支撑明确。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荒谬!”
发言的是在桐城工部的负责人,年过五旬的陈护桐。
他须发已见花白,面容古板,是衙门里资格最老也最固执的工程专家。
他看也没看霍宵晴带来的岩石样本和图纸,直接挥手指向墙上那幅旧舆图的一个点。
“坝址,必须定在龙脊滩!”
陈护桐声如洪钟,“此乃历代先贤考据古籍、结合桐城水脉地气所选定的龙眼之位!
《桐城水经注》有载:‘龙脊潜形,水府攸关’,在此筑坝,可镇水龙,保一方风水安宁!
岂是尔等小儿辈随意敲打几块石头就能推翻的?”
他身后几位年长的匠人纷纷点头附和。
“陈师傅,龙脊滩表面看似平坦开阔,但我实地勘察时发现几处关键迹象:其一,滩涂边缘集中生长着大量芦苇、菖蒲等极喜湿的植物,其根系分布深度远超正常地下水层,暗示下方可能存在渗水通道或隐伏含水层;其二,滩地西侧岩体风化程度明显高于周边,呈现不规则碎裂状,这通常是基底存在活动性裂隙,地下水长期侵蚀所致;其三,附近山坡可见多处獾、狐等动物挖掘的深穴,它们通常不会选择地质不稳定的区域筑巢……这些迹象综合表明,龙脊滩基底很可能存在尚未完全揭露的裂隙或软弱带,在此筑建承受巨大水压的坝体,风险极高!”
陈护桐闻言,嗤之以鼻,眉毛一挑:“黄毛丫头懂什么?草木生长、野兽打洞,也能作为工程依据?简直闻所未闻!
我桐城工法,传承百年,靠的是先人智慧与古籍指引!
你所说的什么‘裂隙’、‘含水层’,古籍未曾记载,便是子虚乌有!”
霍宵晴心中焦急,她试图引述更多地质学原理,甚至提到不同岩层在不同压力下的形变特性,以及隐伏断裂带在地表植被和微地貌上的响应模式……然而,她面对的是一群知识体系完全建立在古典经验和风水学说上的老匠人。
她所说的专业术语对他们而言如同天书,不仅无法引起共鸣,反而加深了他们的反感和不信任。
“够了!”
陈师傅不耐烦地打断她,重重一拍桌子,“霍姑娘,你年纪轻轻,莫要仗着几分机巧,便视先人经验如无物!
水利工程关乎一城生灵,岂能儿戏?按你那套不知所谓的观察来定坝址,若将来出了纰漏,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另一位老匠人也捋着胡须,语重心长地帮腔:“是啊,霍姑娘,女子终究心思细腻有余,魄力格局不足。
这等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还是要依循古法,遵从经验才是正理。”
正当霍宵晴与陈师傅等老派匠人为坝址争得僵持不下时,由邻近州县乃至州府派来的监事、观察使以及他们带来的专家们,也纷纷表达了不满。
他们见核心的选址问题迟迟无法敲定,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与不耐的神色。
“张县令,陈师傅,”
一位来自临县的监事操着浓重的口音,“这水利工程动辄耗费巨万,劳民伤财,若是连个坝址都定不下来,依我看,不如就此作罢。
咱们这儿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何必非要折腾这一遭?”
他旁边几人纷纷点头附和,显然也想不通为何非要执着于此。
人群中,几个地方小吏更是用当地方言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有心人听见,言语间充满了对慕砚和霍宵晴的揣测与轻视:“一个年纪轻轻的闲散王爷,不在封地享福,跑到我们这东南边陲来搞什么水利?怕不是有什么狼子野心,想借此蚕食地盘、收买人心吧?”
“听说这主意还是他那个未婚妻提的?哼,一个罪臣之女,流放来的,能有多大本事?女人家就该安分守己,抛头露面指手画脚,能成什么事?”
陈师傅立刻像是找到了知音,也用方言接话,语气愤懑:“可不是嘛!
这位霍姑娘来了之后,对我们工部的事务多次插手,实地勘探往往只是知会一声,主意大得很呐!
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
张县令额头冒汗,试图和稀泥打圆场,先用官话说道:“诸位,稍安勿躁。
霍姑娘确实有才学,我们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他们的想法或许确有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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