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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持续的钝痛中,缓慢地爬行了一个月。
那场濒死的抢救和之后日夜不休的疼痛,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凌迟,不仅碾碎了我的身体,更在我灵魂深处犁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如今,剧烈的疼痛如同退潮,留下了布满残骸的沙滩——那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闷的钝痛,像永远无法完全关闭的低频噪音,固执地提醒着我曾经发生过的毁灭。
双手依旧被束缚在功能复健的支具和层层纱布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笨拙而艰难,指尖传来的麻木和偶尔窜过的尖锐刺痛,是那场“精细”
折磨留下的永久烙印。
肋骨愈合得最为迟缓,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会牵动胸腔深处隐秘的痛楚,仿佛那些断裂的骨头仍在无声地抗议,诉说着难以磨灭的记忆。
医生终于宣布,我可以出院了。
沈修显得如释重负,那紧绷了一个月的肩膀似乎微微松懈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谨慎。
他亲自打理好一切,收拾我寥寥无几的行李时,动作刻意放得轻快,脸上努力勾勒出温和的弧度,试图用这层薄薄的笑意,粉饰太平,营造一种“噩梦已醒,一切如常”
的假象。
“我们回家了,小钰。”
他帮我穿上那件过于宽松、几乎感觉不到束缚的外套,动作轻柔地避开我手臂和肩背上所有敏感的伤处,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装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轻快,“阿姨知道你今天回来,一早就开始熬你爱喝的莲藕排骨汤,在家里等着呢。”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沉默,成了我唯一能穿在身上的、勉强蔽体的衣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我很好”
?那是连三岁孩童都无法欺骗的、显而易见的谎言。
说“我还很疼”
?那只会像无形的鞭子,再次抽打在沈修那双早已盛满愧疚和痛楚的眼眸上,也会引来顾凛周身那难以融化的、因此而更加冰冷的低气压。
说“谢谢”
?这两个单薄的音节,在面对他们因我而卷入风暴、承受巨大压力和情感消耗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虚伪,甚至带着一种可耻的残忍。
于是,我选择闭上嘴,将自己密封在这片自我构筑的、名为“安静”
的躯壳里。
出院手续办得异常迅速,顾凛也来了。
他静默地立在病房门口,没有踏入这片充斥着药水和个人物品混合气味的空间,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沈修为我做最后的整理。
他换上了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重新披上了那副运筹帷幄、冷硬疏离的面具,仿佛那个曾在抢救室外失控低吼、在深夜病房里投来复杂凝视的男人,仅仅是我疼痛恍惚间产生的幻觉。
然而,当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捕捉到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东西——那不再是纯粹的、评估物品般的冰冷,也非简单的审视,而是一种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复杂,像是在确认一件经历重创后、被艰难修复的藏品的现状,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确认,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连他自己都可能未曾察觉的……什么。
回到那间熟悉的公寓,一切陈设似乎都被时光凝固,未曾改变。
露台上的秋千椅在午后的微风里轻轻摇曳,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参考书依旧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特有的气息,空气中,仿佛还隐约萦绕着春节时那份短暂却真实的温馨与团圆的味道。
但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或者说,更像一件被暂时妥善安置于此的、标着“易碎品”
标签的货物。
沈修几乎寸步不离,我的每一个最微小的举动,哪怕只是试图起身去倒一杯温水,都会立刻牵引他所有紧绷的神经,引来他紧张的目光和那双几乎要条件反射般伸出的、想要搀扶的手。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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