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刘若愚认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采用的是一种个人的时间视野,陶潜的《咏荆轲》采取的是一种历史的时间视野,李贺的《浩歌》采取的则是一种宇宙的时间视野,杜甫的《咏怀古迹五首之二》采取的是个人和历史相结合的时间视野,杜甫的《雨夜抒怀》和《赠韦左丞相》采用的是个人和宇宙相结合的时间视野,骆宾王的《渡易水送别》和李白的《夜泊牛渚怀古》采用的是历史和宇宙相结合的时间视野。
不同的时间视野决定着诗人写作时会采取不同的反映现实和表达情感的诗歌意象,也反映了他们不同的认识角度和态度。
再一方面,刘若愚认为,不同于通常以前后这样的空间术语反映现实关系,中国诗歌也在时空表现方面有着不一般的术语、意象和语法。
无论是王维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中的“处”
和“时”
,还是崔颢“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中的“昔人”
与“此地”
,都包含诗人对于时空关系的体悟和认知,超越了反映现实具体时空的界限,不仅丰富了诗歌的意义,而且增强了文本自身结构的复杂性。
在这篇文章中,刘若愚把诗人主体自我置于错综复杂的时空环节予以审视,实际上较为深入地注意到了诗人对于客观存在的认识和反映问题。
刘若愚在讨论中国诗人的作品时保持了自觉比较的态度,比照了西方诗人类似的诗句。
例如,他谈到李白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展现“自我静止,时间趋向自我”
问题时,援引了法国诗人阿波利奈尔《米拉波桥》中的“钟声其响夜其来,日月逝矣人长在”
加以比照。
谈到“自我静止,时间从后向前移动”
时,刘若愚举了安德鲁·马维尔的两句诗,说明两者观念的相印合处:“但我总听到身后有隆隆的声音,时间的飞车正在奔驰,步步逼近。”
又如,谈到“自我和时间共同向前移动”
时,他举了艾米莉·狄金森(EmilyDi)的相似诗句:“时间之流奔泻而下,我们没有一支桨,就被逼着起航。”
[26]
总的看来,作为最早系统梳理中国古代文艺理论的汉学家,刘若愚强化了中西文论在基本立足点上的差异,然后在一些更为现实的层面上,又试图相对地淡化中西文论的差异,由此而以异同并存然而却层次分明的论述框架“构建系统性的世界性文学理论”
。
在这个论述过程中,他所措出的“形上理论”
,或说是对中西文论“自我”
的规定方式,或宇宙论对比方式的差异性阐述,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20世纪70年代以来北美汉学的理论取向,也涉及很多汉学家的思想定位。
刘若愚之后,余宝琳、宇文所安、欧阳祯、林理彰、叶维廉等汉学家也都从发现中西诗学文论观的哲学性差异出发,并在理论视野和深度方面有所开掘。
因为这些思考点都关乎刘若愚已措出的形上理论的概念,即都立足于从宇宙论预设的角度思考文论的归属,因此可以将它们置入同一个话题。
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的观点非常值得注意。
无论是宇文所安的《初唐诗》(ThePoetry)、《盛唐诗》(TheGreatAgeofesePhTang)、《中国“中世纪”
的终结——中唐文学文化论集》(TheEndoftheese“MiddleAges”
:EssaysinMid-Taure)[27]、《晚唐:九世纪中叶的中国诗歌》(LateTaryoftheMid-ury[827-860])[28]、《追忆: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往事再现》(RemembraheExperieinClassieseLiterature)[29]、《迷楼:诗与欲望的迷宫》(Mi-lou:PoetryahofDesire)[30],还是1992年的《中国文学思想读本》(ReadingsieraryThought)等,都渗透着其对于中国诗人“快乐、拥有和命名”
[31]陈述策略的哲学性理解。
作为当代著名的汉学家,宇文所安是以汉学研究获得哈佛学院教授殊荣的极少数美国学者之一。
也许和他长期任教于哈佛大学东亚系和比较文学系的学术滋养相关,宇文所安的中国文论思想的阐发中既包孕西方学术语境中普遍化的学术诉求,也伴随着他十分活跃的“跨语际”
学术脉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