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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美丽的恶魔,一个光荣的叛儿。
一片水晶似的柔波,像一面晶莹的明镜,照出白头的“少女”
,闪亮的“黄金篦”
,“快乐的阿翁”
。
此地更没有海潮的啸响,只有草虫的讴歌,醉人的树色与花香,与温柔的水声,小妹子的私语似的,在湖边吞咽。
山上有急湍,有冰河,有幔天的松林,有奇伟的石景。
瀑布像是疯癫的恋人,在荆棘丛中跳跃,从巉岩上滚坠,在磊石间震碎,激起无量数的珠子,圆的、长的、乳白色的、透明的,阳光斜落在急流的中腰,幻成五彩的虹纹。
这急湍的顶上是一座突出的危崖,像一个猛兽的头颅,两旁幽邃的松林,像是一颈的长鬣,一阵阵的瀑雷,像是他的吼声。
在这绝壁的边沿站着一个丈夫,一个不凡的男子,怪石一般的峥嵘。
朝旭一般的美丽,劲瀑似的桀骜,松林似的忧郁。
他站着,交抱着手臂,翻起一双大眼,凝视着无极的青天,三个阿尔帕斯的鸷鹰在他的头顶不息的盘旋;水声,松涛的呜咽,牧羊人的笛声,前峰的崩雪声——他凝神的听着。
只要一滑足,只要一纵身,他想,这躯壳便崩雪似的坠入深潭,粉碎在美丽的水花中,这些大自然的谐音便是赞美他寂灭的丧钟。
他是一个骄子:人间踏烂的蹊径不是为他准备的,也不是人间的镣链可以锁住他的鸷鸟的翅羽。
他曾经丈量过巴南苏斯的群峰,曾经搏斗过海理士彭德海峡的凶涛,曾经在马拉松放歌,曾经在爱琴海边狂啸,曾经践踏过滑铁卢的泥土,这里面埋着一个败灭的帝国。
他曾经实现过西撤凯旋时的光荣,丹桂笼住他的发鬈,玫瑰承住他的脚踪,但他也免不了他的滑铁卢;运命是不可测的恐怖,征服的背后隐着僇辱的狞笑,御座的周遭显现了狴犴的幻景;现在他的遍体的斑痕,都是诽毁的箭镞,不更是繁花的装缀,虽则在他的无瑕的体肤上一样的不曾停留些微污损。
……太阳也有他的淹没的时候,但是谁能忘记他临照时的光焰?
“Whatislife,whatisdeath,and>
Thatwhentheshipsinks,wenolongermaybe.”
虬哪(Juno)发怒了。
天变了颜色,湖面也变了颜色。
四周的山峰都披上了黑雾的袍服,吐出迅捷的火舌,摇动着,仿佛是相互的示威,雷声像猛兽似的在山坳里咆哮、跳**,石卵似的雨块,随着风势打击着一湖的磷光,这时候(一八一六年,六月十五日)仿佛是爱俪儿(Ariel)的精灵耸身在绞绕的云中,默唪着咒语,眼看着——
Jove'slightnings,theprecursors
O'thedreadfulthunder-claps……
Thefire,andcracks
Ofsulphur,themostmightyune
Seem'dtobesiege,andmakehisboldwavestremble,
Yeahisdreadtride)
在这大风涛中,在湖的东岸,龙河(Rhone)合流的附近,在小屿与白沫间,飘浮着一只疲乏的小舟,扯烂的布帆,破碎的尾舵,冲挡着巨浪的打击,舟子只是着忙的祷告。
乘客也失去了镇定,都已脱卸了外衣,准备与涛澜搏斗。
这正是卢骚的故乡,那小舟的历险处又恰巧是玖荔亚与圣潘罗(JuliaandSt.Preux)遇难的名迹。
舟中人有一个美貌的少年是不会泅水的,但他却从不介意他自己的骸骨的安全,他那时满心的忧虑,只怕是船翻时连累他的友人为他冒险,因为他的友人是最不怕险恶的,厄难只是他的雄心的激刺,他曾经狎侮爱琴海与地中海的怒涛,何况这有限的梨梦湖中的掀动,他交叉着手,静看着萨福埃(Savoy)的雪峰,在云罅里隐现。
这是历史上一个希有的奇逢,在近代革命精神的始祖神感的胜处,在天地震怒的俄顷,载在同一的舟中,一对共患难的,伟大的诗魂,一对美丽的恶魔,一对光荣的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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