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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帝抚须道：“这倒不失为好法子。”
祭罗叱得崇文帝肯定，面露喜色就要退下，左仆射李斟却行了一礼，开口打断道：“臣以为不妥，越子立孙非久长之象，嗣君的大统是陛下给予的，先太子终究只是太子，并非人君，若以嗣孙为储，则是混淆皇统！
若真要为先太子立嗣延续香火祭祀，可择一宗室，却断然不可使其入继大统。”
李斟话音甫落，殿内落针可闻。
祭罗叱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刺他：“先太子是陛下的儿子，为陛下而死，他的嗣子怎么就不能入继大统，怎么就会混淆皇统了？”
李斟望向他，“从来父子相继，而非祖孙相继，便是因为若传位于孙，叔伯尚在，孙如何自安？右仆射以为广安王长子若入继大统，广安王会服气吗？他不过二十来岁，来日以本生父【1】身份携恩自重，该当如何？他若要求新君尊他为太上皇甚至禅让又该当如何？”
祭罗叱身为右仆射，又是猃狁勋贵，和李斟多年不和，被当庭驳斥，怒道：“你这是在构陷诽谤广安王！
按你这样说，过继的事除非把本生父杀了，否则不论过继谁不都会有这种风险吗？你难道要杀我代国的宗室吗？你这该死的一钱汉！”
一直安静的廷尉窦让突然起身厉声呵斥：“右仆射慎言！
陛下从来非因言降罪之君，右仆射更不可御前失仪！”
祭罗叱这才安静下来，和崇文帝请罪。
崇文帝坐在上首，也不理会他的请罪，就让他跪着，自己看向窦让，问：“窦让，你是国家的廷尉，你来说一说朕该立谁为储君？”
窦让应声出座，满脸凝重，余光却飞速扫过昭阳公主低垂的面孔，朗声开口。
“臣以为陛下当立子以正名分，如今天下三分，非常之时，陛下不可拘泥于亲疏远近，而当择宗室贤者，如此才能继承大统，立足乱世，甚至混一天下。”
“哦？”
崇文帝问道，身子朝前倾去望着他，“你有人选吗？”
窦让说：“臣冒死请陛下立始平王第六子为嗣，始平王乃宗室长者，宽仁厚德，其子孙必肖始平王。
始平王嫡长子自然不可入继，要袭始平王爵，故而择其六子，始平王第六子不过四岁，正是孺子可教之时。
陛下立为储君，带在身边善自教养，使其宽仁厚德之风能染陛下王化，而成王者之风，则国家幸甚，慕容氏幸甚！”
窦让说完又是满殿安静，崇文帝却起了身，一侧慕容姮和慕容妫上前扶他下阶。
崇文帝来至阶下，目光缓缓扫了一眼众臣，最后停在李斟身上，“李斟，你如何呢？”
李斟原本神色自然，并不像被同僚骂了，此刻崇文帝开口，他神色却有些怆然，终于开口道：“臣同廷尉之议。”
崇文帝又环视了众臣一遍，忽然冷笑起来，“这里如今是摆着你们四个，却也是我代国的衮衮诸公，今日之议，是朝野的风向，朕会善自考虑，尔等退下吧。”
几位大臣随即行礼告退。
“昭阳，你也同阿耶说一说你的想法。”
人都走了，崇文帝再不要她们搀扶，回身看向慕容姮。
慕容姮低眉顺眼，“阿耶心里有了决断的，女儿自然是同阿耶的决断。”
“你若是个男子——”
崇文帝望着她，长叹一口气，“阿耶就把这天下传给你。”
“如今显宗皇帝一系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这都是我的过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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