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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沉默了片刻才传来聂从犀的声音:“都说常山富庶,然而富庶的只是王公贵族,百姓连年劳役、苛捐杂税不断,民生何其多艰。
你看方才那些流民,不过是挣扎着讨口饭吃,以期多活几日。
而在边郡服役的常山戍卒,名册应当是归丰中尉管的,丰家不会做吃空饷的事,但丰中尉年岁渐长,倒不好说会不会有手下人蒙蔽。”
说到这里,聂从犀在帘子后看了一眼陆璆,虽说当初倒卖军资的事大概是个乌龙,可这位王郎君拿着越骑军传招摇过市却是事实。
越骑乃尉迟大将军麾下,他老人家一代名将,治军最是严格,手下还能被人钻空子,更何况丰中尉呢?她顿了顿又说:“若说是葛孝背信弃义,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谁能保证人心不变?或许最初他们夫妻确有真情,可边郡苦寒,谁知这样的情谊不会被一日又一日的艰辛消磨掉呢?”
她的语气很平淡,说起夫妻缘散这样的话题竟没有一丝惆怅之感,陆璆想起在上原置听到关于她父母的事情,人人鲜艳的少年夫妻最终却是那样的收场,心里不免有些替她伤心。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那田二娘面色很差,连我都能看出来她必有疾,不是说医家讲究望闻问切吗,你望过之后可能看出她得的是什么病?”
聂从犀有一些无语,她又没切脉,如何能光靠面色猜病情呢。
但她想起方才陆璆的回护,斟酌片刻才道:“田二娘唇色发紫,想来常有心痹之状,不过到底是久病引起的,还是心痹便是她的病症,就不得而知了。”
陆璆不过随口一问,他本也没指望聂从犀能答上来,却没想到小翁主只观其唇色便能说的头头是道,看来她不只是会配药这么简单。
旁人识字都是从千字文、百家姓开始念起,据说贺家则是背医经,刚会走的孩子便能将内经倒背如流。
虽然这样的说法夸张了些,但贺家的孩子的确从小便深受浓厚的医学氛围熏陶。
本以为聂从犀身为王室女,所学应当有限,但现在看来贺夫人应当是教过她不少医理的。
陆璆眸中闪过明明灭灭的光,看来小翁主这条线索还可以深挖。
而坐在车厢里的聂从犀也正盯着门帘,她是故意这样回答的。
这几日观察下来,王郎君此人虽然性格乖张,但不是恶人,且手中应握有一股不小的势力,且他所求,恰好自己能给。
这样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在医道上的本事,让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不只是能带他进常山少府而已,或许还能将彼此的合作加深一点,助她早日达成所愿。
两人各怀心思,各自想着自己的谋算之时,忽听得后面传来断断续续地呼喊声:“救命……救救……女郎……”
这声音十分耳熟,聂从犀拉开门帘的同时陆璆也收紧缰绳,停住车子,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环儿!”
陆璆站在车辕上朝后方远眺,见只有环儿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朝他们跑来,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他思考了片刻,蹲下问聂从犀:“去不去?”
聂从犀点点头,环儿前来求助,多半是跟她阿母有关系。
于是两人调转车头,迅速朝环儿奔去。
及至近前,两人才看清环儿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她跑的太努力,甚至有些干呕。
聂从犀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待她喘匀之后才听她道:“娘子、郎君,我阿母发病了,求求你们,拉我们进城找大夫吧,求求你们了。”
说着又难自抑的哭了起来,且膝盖一沉就要跪下,聂从犀险些都没扶住,环儿被她半抱在怀里继续道。
“我知道租车是要钱的,我没有钱,但我什么活都能做,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为奴为婢都可以,求你们救救我阿母。”
陆璆拧眉看向聂从犀,第一次在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上看到温柔的神色,她轻轻擦去环儿脸上的泪水道:“莫哭了,我们随你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环儿哭着将他们离开后的事说了出来。
果然不出聂从犀所料,那罗四郎看他们说了好一会话还单独给了田二娘干饼,面色十分不善,但田二娘吩咐环儿将干饼分了一多半给罗四郎送去,他面色便好了许多。
这一行人中最横的便是罗四郎,旁人见他收下田二娘的干饼,便是要保她母女二人的意思,于是即便眼红,也不敢明着为难。
可正当他们准备上路之时,田二娘却突然发病了,她忽然急喘发抖,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把环儿吓了一大跳。
在她高呼“阿母”
时,众人也都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可没人动弹,没人上前问一句怎么了,要不要帮忙,他们眼里只有麻木和冷漠。
他们已是失去来处又不知归途的浮萍,旁人的生死哀愁在他们眼中与空中飞过的雀鸟一样,丝毫不能引起他们的关心。
环儿知道母亲的情况,需吃药才能缓解,可她们流浪这么多时日,身上早已经没有药了。
她扑跪到罗四郎面前求他背母亲去附近的城镇找大夫,可罗四郎却犹豫了一会,而后一把将她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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