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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涯在一阵慌乱与忙碌中开始了,每个人都有一种忽然被从梦境中拽回现实的感觉,懵懂,带着一种滞后感。
教室没有换,只是那整个掉下去的阳台已被修整一新;教学楼楼梯口的大铁门也已经被拆除,守卫换成了两台监控;那些没被震落的,像诡异的马赛克图案的外墙瓷砖全部被揭掉,换成了涂料……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太多心情去探究校园里到底还有哪些地方与假期前不同了。
开学典礼的场地选在了中学部的小操场,说是“小操场”
,其实只不过因为这个操场基本是初中部在用,高中老大初中小弟地这样口口相传,那个操场便成了小的那个,但就面积而言相差并不大。
选在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随着受损楼体修缮完成的,还有那座校友捐建的图书馆,而所谓“校友”
,那便是此地赫赫有名的人物,凌家次子,凌宇同学的父亲了。
作为捐建人,他自然也受邀出席了典礼,并在滔滔掌声中走上前台,为同学们寄语一番。
这是李潇潇第一次见到凌宇的父亲,虽然已经从陶晋元和凌宇口中听说过他,想象过他的样子,但此刻虽然只是在操场远远看着,他与自己印象中的,当然,主要是想象中的那个人物却有着天堑之别。
她脑海中的这个人是一个举止粗鲁,刚愎自用的一个人,一个与凌宇完全不同的人,即便他们是父子。
可远远见他,李潇潇又不禁默默感叹——两位果真是父子。
站在立式话筒前的他,不是那个愚孝懦弱,却又嗜酒暴戾的魔鬼,相反,他身形高大匀称,将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支撑得完美妥帖;虽然银丝胜黑发,但却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副半框眼镜更是将他衬得风度翩翩气质儒雅,他一开口讲话,本来严正肃静的人群更是起了一片“哇”
声,经久不绝,最后只得校长出面让大家安静,活活一个大型圈粉现场——这还真不怪大家反应过度。
连李潇潇都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实在很有魅力,让她瞬间怀疑这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的演讲极精简,遣词造句讲究又平易,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却又精辟得当,完全没有卖弄之嫌,李潇潇心中不禁叹服。
当他在又一次更加雷动如潮的掌声中走下舞台时,李潇潇条件反射般地回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凌宇——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虽是上午,天气并不十分热,可阳光直晒下的大家几乎个个脸颊彤红,凌宇脸上虽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在一众朝气蓬勃的脸庞中,虽俊美不减,却苍白得很是突兀。
他对上李潇潇的目光,克制得近乎冷淡。
他对一切感到恶心,对那个人的虚伪做作感到恶心,对这个世界给予的那个人的喜爱感到更恶心。
他极力忍着,忍住想要大声喊叫,揭发这个人的真实面目的冲动,也忍着转身离开的冲动。
可让他最不能忍受的是,那个自己鼓起勇气告知一切的人,除了他自己,最了解一切的人,似乎也被那个人所打动,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以让他感到失落与背叛。
第二天早上正式上课,他们还有最后一个下午加晚上的假期。
散会后,娜娜一阵风似地跑回家继续赶作业;小飞和陶晋元不知所踪;而凌宇头也没回,转身随着散开的人群出了校门,李潇潇在他身后喊了几声,却不知到底是她的声音被嘈杂湮没,还是他在出神,或是充耳不闻,出了校门后,她远远看到他的身影——依然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越来越多的人隔开,她远远望他一眼,见他并没有朝平常回家的路口走去。
她想她已经知道了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敲了两下门,却没有动静,她用那把挂着蓝色小恶魔的钥匙打开门后,却见他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杯水,似在发呆。
“你在?”
她以为自己先到。
“你来了?”
他淡淡笑着同她打招呼,却很是勉强。
她换好鞋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坐在他对面,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吃点东西吗?”
她从袋子里往外拿刚才顺便去超便利店买的东西。
“我不太饿。”
“……”
“好久不见。”
他看着她,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帧表情,他几乎能猜到她下句话要跟他说什么。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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