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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菱颤抖着双肩，隐隐啜泣，“我本不愿杀他的，是他自己撞上来，我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何必用簪子相对？你早便想杀他了，从你得知他是山匪之后，你便想杀他。”
刘晓菱心思被戳破，也不为自己辩驳，“是，您说的都不错，在遇见他之前，我本以为我无忧自在，我刘晓菱过的生活便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可我遇上了他，他同我讲起贩夫走卒，说起榆树下的有情人、七夕、元宵灯会，那些我从未见识过的场景，那时我便觉得自己身处牢笼，无比向往过外面的自由，却将所谓的自由托付给他。
我本以为了解他的处境，了解他的一切，可这一切终究是黄粱一梦，我愿忍受他清苦的家境，可他从不愿我与旁人相见，直到那日我亲眼所见他与一人会面，亲耳听到我原是他口中的傀儡，我便是他们要挟我父亲为之差遣的傀儡，本就毫无半分情意，于他只是利用，而于我却是全部真心，我将真心错付了，再回不
到从前那个肆意的自己了。”
周澍叹息，道：“世人皆是如此，为了镜花水月舍弃身后花香，最后徒劳无功却白白辜负了身后的花期。”
刘晓菱苦笑，她何时成了这样一副自己厌恶至极的模样？原本那个自己多好，却也成了镜花水月。
“如今一切恶果全在自己，我杀了万济才，您便依法处置我吧！”
“依《大義律》，杀人致死者，斩，念你杀山匪有功，罪减一等，徒三年，若你助剿山匪有功，罪行可减。”
刘晓菱惊讶，他竟不杀了自己，还有功可减，传闻中大理寺办案极严，怎会容得下自己？
“我只是一介女流，如何能帮大人剿匪？”
周澍认真说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女子如何不能成事？我便认识一位女子，只身闯入山寨，她身上的勇气智谋连男子都自愧不如。”
只身闯入山寨，竟如此大胆，刘晓菱听得心惊，“那她眼下如何了？”
周澍望向窗外，不知孙九叶进展如何，不过有崔仪二人在，应当是无事，“或许快颠覆了山寨吧。”
一位女子能颠覆山寨，刘晓菱对这女子不由敬佩，“那您想让我如何做？”
周澍没有发号施令，而是耐心说道：“刘刺史爱女心切，你杀了人，他便不顾一切替你遮掩，那位无辜渔夫只同赵姓富商有恩怨，富商侵占了他的田地，将他妻女尽害，而他只将富商绑来过了月余清苦日子，妻女性
命在旁，他也未曾动手杀戮，刘刺史竟要让如此纯良之人背上你这份罪孽，姑娘不觉得渔夫甚是可怜吗？”
刘晓菱惭愧低头，她原本也不想这样，杀人之后是丫鬟找上她，带她回了府，她将所有事向刘同勉坦白，刘同勉于心不忍，终究是自己女儿，一番思索下，还是将此事推到渔夫身上。
周澍继续说道：“刘刺史爱女之心本无可指摘，两年前姑娘重病，刘刺史四处寻医问药替你诊治，是山匪赵蘅将你医治好，便借此威胁刘刺史与之合作，刘刺史在棠湖街所设药铺皆是为山匪搜寻八字极阴之人，近年来荆州女子失踪，便是刘刺史与山匪勾结私相授受，刘刺史所换来的不过是借着山匪的由头将天灾人祸归于山匪作乱罢了。”
刘晓菱闻言震惊不已，何时成了眼下的局面？两年前她大病一场，还以为会就此香消玉殒，没想到有一日病便好了，可自那之后刘同勉便心事重重，刘晓菱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些事，她久在闺中，还以为荆州仍旧太平如初，没想竟会发生这些事。
“您将这些都告知我，是想让我大义灭亲？”
“刘刺史与山匪勾结，辜负皇恩，已是大错，姑娘身为刺史千金应当劝他悬崖勒马。”
“大人您方才也说了，刺史爱女心切，我身为刺史千金又怎能辜负他一片爱女之心？您将此事告知我，不怕我后悔反倒助我父亲？”
周
澍却丝毫不担忧，淡然说道：“有人信你，我便信你，不知你可还记得与你画像的鬼笔？”
“鬼笔？”
刘晓菱回想起当初那个无忧自在的少女，那才是真正的恣意快活，就如同她笔下挥毫泼墨一般洒脱。
周澍起身，负手而立，“她视你为知己，她信你是天上莺雀，而非笼中之鸟，如何取舍，你当有自己的判定，刘刺史同你如何及时止损决定在你，望你别辜负她一片赤诚之心。”
窗边有莺雀飞过，声音自在空灵，当初那只莺雀当真还能重返天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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