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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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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普罗科菲耶夫第七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响起时,谁还能保持淡定,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不被极富律动感的音乐所打动?普罗科菲耶夫是真正双脚跨入20世纪大门的作曲家,他带给我们的是全新的音乐理念,他的作品是20世纪社会节奏忽然变化的写照,但是,对很多人来说——不仅是那时的,直到现在仍有人抱有这样的看法,他的音乐仿佛是另一个星球传来的声音,遥不可及并且匪夷所思,与地球上和谐的旋律格格不入,而他,也是身穿金属色太空服从天而降会施魔法的魔鬼。
俄罗斯作曲家生来就是浪漫派,斯拉夫民族的性格和生活环境造就了俄罗斯作曲家深邃悲情、醇厚浓郁的性格。
他们的作品真挚而感性,既有宽广的格局,又有细腻的情感,听拉赫马尼诺夫、柴科夫斯基、格拉祖诺夫、格林卡、里姆斯基-科萨科夫,都会让人获得心满意足的感动,但至今,他们中间仍没有任何一位能让我完全陷入痴迷的境地。
普罗科菲耶夫却完全不同,在完成早期的过渡与蜕变之后,成型期的他用充满冒险精神和想象力的音乐“背叛”
了浪漫主义,重新塑造了一个光怪陆离、色彩斑斓的世界,这个世界让人颠三倒四,欲罢不能。
19世纪是多愁善感的世纪,作曲家在音乐中融入的情感恐怕至少占据了整个音乐史的一半,哪怕是情感神经最末梢的细微变化,作曲家都要用音符刻画出来。
浪漫主义音乐在汹涌的情感大潮推动下,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我们必须相信“物极必反”
的客观规律,音乐也是这样,当浪漫与精致、感性与唯美无以复加时,将会有人走出来,用锤子砸碎前人妄图越擦越亮的玻璃世界。
出生于世纪更替点上的美国作曲家科普兰(d)曾经说:“从浪漫主义中解脱出来,是20世纪早期最令人感兴趣的事情。”
没错,对于普罗科菲耶夫来说也是这样。
他曾经狠狠地挖苦过浪漫主义矫揉造作的做法,对于理查·施特劳斯、马勒等后浪漫主义作曲家很是不以为然。
普罗科菲耶夫更憎恶那些浪漫主义与印象主义的追随者们,他们将浪漫主义本来就满的要溢出的情感,用千篇一律的庸俗化手法表达。
不知道是音乐被多愁善感的情绪绑架,还是情感被矫揉造作、噱头不断的音乐绑架,总之在普罗科菲耶夫眼中,20世纪的感性艺术已经面临危机,亮起红灯,“浪漫派的啰啰唆唆、夸张**以及印象派的烟雾朦胧和萎靡不振”
都将被无情淘汰。
普罗科菲耶夫的音乐中,最让我着魔的就是那些“持续敲击的不和谐和弦”
,但那时人们不能接受它们敲击在浪漫而美好的梦上,普罗科菲耶夫的作品曾经因此遭遇惨败。
但普罗科菲耶夫执着的审美让他坚持构筑自己的世界,他极力扭转钢琴在人们心中的传统印象——在19世纪,人们并没有认识到改良后钢琴的真实面貌——打击乐。
贝多芬在他的《第二十九钢琴奏鸣曲“槌子键琴”
》中虽然稍稍透露了蛛丝马迹,但是随后的浪漫主义作曲家立刻将这点线索用迷人的旋律掩盖住,从此,人们甚至完全忘掉钢琴的发声原理。
普罗科菲耶夫有强大的灵感来源,他穿梭跳跃,完全忽略浪漫主义时代,直击过去,回到古典主义——那个尚未被浓郁感性“侵蚀”
的时代。
海顿、莫扎特、贝多芬的音乐结构都对普罗科菲耶夫有莫大启发,这种特殊的“敲击”
背后隐藏着两重含义:其一,用肯定、坚实的节奏代替德彪西、斯克里亚宾音乐中那些摇摆不定、半虚半实的节奏,再次强调结构,将音乐由云里雾里的飘浮状态重新拉回地面,并告诉他们钢琴是一件打击乐器而不是舞台上的烟幕机;其二则是对以感性美为目标的浪漫主义审美标准发出尖锐的挑战。
普罗科菲耶夫当然也不会倒转车轮,重新回到古典主义时期。
他擅长富有智慧的颠覆,他的音乐强调节奏,但是却打破了三百年来来源于舞蹈步伐的规整的节奏,通过更换重音的位置,打破人们对节奏的预期,制造出错位、撞击的感觉。
钢琴演奏出的悠长的乐句越来越少,一些与和弦毫无关系的音符参与进来,时时提醒人们20世纪人类社会的改变——人们的情感需要进化,肢体和头脑都要适应工业化时代,肌肉和钢铁代表力量与新生,人们再也回不到那个纤细敏感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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