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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费丽尔的巴洛克音乐再完美,对我来说,还是对她演唱的浪漫主义作品更感兴趣。
但艺术歌曲中,倘若再来比较,我就首选勃拉姆斯和马勒了。
费丽尔的舒伯特缺少了一点清新浪漫,多了一点深沉和绵长,而这种感觉恰恰是勃拉姆斯最需要的,如果不是特殊的天赋,很难唱出这样的感觉。
1950年,她在伦敦录制舒曼的艺术歌曲《妇女的爱情与生活》、《献词》和《民谣》的同时,也尝试了勃拉姆斯的《四首严肃的歌》。
这部作品,可以看得出,是费丽尔的钟爱之作,非常适合她的歌喉,她还曾演唱过该作品的英文版,而伴奏也由英国指挥家萨金特(Sargent)重新配器,将钢琴改编为管弦乐队。
费丽尔一开始对管弦乐队伴奏感到有些不适应,但是作品很快带她找到了感觉。
《四首严肃的歌》寄托着勃拉姆斯最深沉的爱意和悲思,他在克拉拉去世时没能与她相见,就连葬礼也错过,只好后来将这部作品寄给克拉拉的女儿,并叮嘱她不要费心演奏,因为她不可能读懂其中的含义,那些音乐中饱含的深情只有克拉拉能够感知,“就把它当作你母亲的祭品吧!”
勃拉姆斯这样说。
另一首费丽尔自己也引以为豪的勃拉姆斯作品是《女低音的狂想曲》,1947年,几乎是歌唱家的全盛时期,她与伦敦爱乐乐团合作,在指挥大师克莱门斯·克劳斯(sKrauss)执棒下录制了这首作品,也成为经典。
费丽尔是1953年逝世的,几乎是盛开的鲜花忽然折断。
她1950年罹患癌症,病情发展很快,药物控制几乎没有效果,医生曾经劝说她手术治疗,但手术的代价就是她可能再无法演唱,费丽尔毅然放弃手术,始终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法,宁可病情蔓延至全身,也要把最美的声音保留到生命最后一刻。
这种决绝的态度也向世界宣布,她始终执著地站在自然一边。
1952年,也就是逝世前一年,费丽尔与布鲁诺·瓦尔特的合作,由维也纳爱乐乐团伴奏,完成了马勒的《大地之歌》录音。
直至现在,60年间,这版录音几乎成为《大地之歌》最高艺术水准的代表,很多歌唱家的版本被拿来与费丽尔相比,但是,似乎谁也没有费丽尔与瓦尔特的合作天衣无缝。
这段时间的合作为费丽尔留下了生命最后时刻的美好印象。
虽然体力完全处于透支状态,实际对于她来说,心中已经毫无负担,毫无牵挂,生命的全部都可以用来歌唱。
费丽尔演唱的三首“吕克特的歌”
极为动人。
马勒曾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德国浪漫主义诗人吕克特的五首诗作,为其谱曲。
这五首作品堪称马勒最富有浪漫气息的声乐作品,管弦乐与声乐的搭配给了诗中语言更广阔的空间,马勒的配器一改交响乐中的浓郁,乐队精致、细腻、层次分明,有镂空花纹的透视感,既有对诗作氛围的营造,又有对诗句情感的细致描摹。
能够听出,诗作引申的含义唤醒了作曲家的心灵,他通过音乐将他们表达出来。
录制这张唱片时,费丽尔深受病痛的折磨,选择这三首作品,不得不让人想起这是费丽尔留给人间的绝唱,诗作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她个人真实的诉说。
她的歌声此时深沉、安静、平和,虽然偶尔透露出留恋的不安,但是很快就被释然的情绪冲淡。
在《我是被世界遗弃的流浪者》中,吕克特用第一人称描述流浪者的感受:
我成了世上陌路人,失去了太多好时光,人们再也听不到我的歌,他们说我已经死亡,可这并不能让我终生牵挂,就让人们说我已经死亡,我对世人再无话可说。
我真是已经死亡。
永别了这喧嚣的人世,安息在一个宁静的地方,我独自生活在我的天国中,伴着我的爱情,我的歌唱。
费丽尔很快把自己带入诗的情境中,就像她行走在望不到尽头的路上,向着远处蔚蓝的天边,不时还会深情回顾,但是,她已平静地接受,路就在前方。
我听到这里屡屡都要落泪,她的歌声带我们来到一个不真实的世界,那里终究是归宿,那里充满宁静,但是,却又因为怀疑它的真实而感到恐惧。
其他两首分别是《午夜》和《我呼吸菩提树的馥郁芳香》,情绪和《我是被世界遗弃的流浪者》一脉相承:
在午夜我的心走出黑夜的边界,那里没有光的灵魂,能给我们抚慰;在午夜,我感觉我心脏的跳动,每个痛苦的跳动,都像火焰……在午夜,我把我的力交在你手中,上帝,你掌握着生与死。
我呼吸着馥郁的芳香,在房间里有一枝菩提,一件礼物,来自亲密的手掌,多么可爱,那菩提的芳香。
费丽尔想必在演唱这三首歌时也是一气呵成,不然不会有步步深入的情绪。
然而这三首歌的完成,也是精神释然的过程,直到最后,费丽尔唱得轻松而婉转,每个轻巧的发音都饱含对生命的热爱,她敞开胸怀,用歌声拥抱了一切,这三首作品重新带她回顾了一次生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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