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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的错觉,从另一个角度,巴赫之后的音乐,尤其是浪漫主义音乐,不算勃拉姆斯、舒伯特和肖邦,音乐常被用来描绘气氛情绪。
音乐的言语好像不再是内容的本身,而是便利有效的工具。
巴赫的音乐不是个别情绪意向的图解,不用音响效果打动听众,而是勾勒一个模样,生出一个形体。
巴赫自己旁观,不像贝多芬以及后来的音乐,让人专注“我的”
画面和表演。
巴赫音乐引人入胜,让我们伤心欢喜,自己跳舞出神。
巴赫一点没想说服我们,所以没有多余累赘的音符,不必增添渲染的气氛。
同一个音不会加上八度强迫说服,同样的句子无须高低音同步。
巴赫的音乐干净纯粹,他的音乐是简洁之中繁复多变,他的句子语气似乎不断绕着圈子,但是很少多余重复。
我不知如何解释这种没有理论背景的感受,莫扎特具备自己的天意,海顿还有以前的影子,肖邦的自我绝对,所以反而没有外界的噪音。
但是,以后很多音乐,尽管大凡都是内心的自我表现,听者的心态反而外观隔层,好像主观表现的意愿越强,艺术直接交流的距离越远。
因为自己不是音乐家,对我来说,WTC可玩的成分更多。
所有前奏曲和赋格都是相对紧凑,然而结构宏大之间,又是内容的巨细无遗。
巴赫的音乐变化多端,几乎每页都可让人流连忘返。
弹上几个小节,暂停下来听一听和声,倒回去再看一下结构。
你可以抽出一条线索仔细琢磨,观看横向声部之流动,再看声部如何又被层层蹭皱糅合;你也可体验转折之中兀凸的连接,进到纵向感觉对位的魔术,更进一步聆听和声错综复杂的连环套数。
WTC是个小宇宙、大迷宫,进去不易,出来更难。
艺术本来不易大众交流,音乐更是私密的心声,WTC在艺术交流之中难上更加一层为难,只有自己面谱视听,有惊有喜,自己一人攒在怀里愁。
我常惊奇地看着巴赫乐谱上面拼贴裁剪筑台搭楼。
我看他进去出来,无中生有,形似相识却又突然走人。
尤其是WTC第二册,就像走进一个古怪的迷宫,似乎熟识,但又什么都不对头,回身再看,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观!
两册WTC的每个段落我都喜欢,好像第二册更加细致,更有一点奇趣。
第一册前奏曲简练动听;第二册累累繁复。
与之相反,第二册的赋格结构奇巧洁净,层层建构之中,反而显得明朗清澈,它们让我想起巴赫晚期的《赋格的艺术》。
不知是否自己心理作怪,在键盘上面,WTC让我感觉手指的方位角度,似乎是在描绘几何图案,有时甚至连手带臂跟着一起兜圈子、跳大神、画方圆、涂三角、依线描、蹭绢纸、晕色素、刷笔触。
通过手指,视觉的图像是物态的实打实着,可又不全是,像第一册降e小调前奏曲和第二册E大调那样让人灵魂出窍的赋格,远远超越物体音响的本身。
古尔德有点苛刻,认为巴赫前奏曲不如赋格,没有复调的深度,我却觉得不然。
琴上聆听降B大调前奏曲空中发生,那不是艺术的概念结构,而是听天观音的顿悟。
巴赫前奏曲是横空飞来的神笔,如果说他的赋格是阶梯上天的层层累积,前奏曲就是天上横空的云彩朵朵。
现在才知,为何卡萨尔斯(Casals)每天要弹巴赫一曲,安德拉斯·席夫(AndrásSchiff)把WTC看成一早的晨浴。
以前国内教书,一次和宿舍里教数学的同事聊天。
他向我解释理论数学的原理:结论已在那里,就看你如何运用不同的公式和方法去建构。
“你可以用不同的公式达到同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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