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文学

蛔虫(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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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秒钟之后,主任站在门口,脸如蒸蟹,伸一指冲我和苏卫东大喝:“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推病人去手术室!”

除了在微生物实验室里,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的蛔虫。

我能用不大的篇幅来描述这些寄生虫的形态,足够你们恶心几天的时间。

连苏卫东也忍不住在手术台上干呕。

即使我自己,在敲下这段文字的同时也在做深呼吸,尽力安抚随时要**的胃脏平滑肌。

因此我决定略去若干字。

假如你是一个嗜痂癖读者,想从我隐去的情形中得到别样的快感,建议你打开想象的闸门。

我完全是出于好意才写下这句话来导引你的思维—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手中端着的一碗面条,倏然蠕动起来……

如今的城里人已无缘欣赏蛔虫的婀娜,医学院的学生也只不过见过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死虫。

这种生物是贫穷的附加产品,它们的福地位于卫生条件极差的农村。

而卫生条件极差又是贫穷的附属品。

那个年代,只有衣食无忧的人才有闲钱和闲暇打理自己和子女的卫生。

我和我哥小时候肚子里都有蛔虫栖居,我父亲一个肉眼凡胎,眼睛不是电子显微镜,他的洁癖也无法阻止蛔虫卵从口腔进入我们的肠胃。

但是在我爸眼皮底下,我哥和我是不敢生吃红薯和水果的。

肚子饿极了的时候,我们背着我爸我妈往嘴里塞一切能吃的东西,这种偷吃行径常发生在野外,不具备洗手和把食物煮熟的条件。

现在我闭上眼睛,有关蛔虫的一幕活灵活现—有一天我在院子里拉屎,在等我妈来给我擦屁股的间隙,我掉转屁股观察前队变后队的蚂蚁,无意中发现有两条虫子在我那坨九曲十八盘的屎里探头探脑,已钻出一小半,身形优美,姿态婀娜。

我看不到它们的眼睛,却感知到它们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不适。

我忘了擦屁股去喊我哥,我哥见识阅历都远胜于我,围着屎转了一圈,轻描淡写地说:“这是蛔虫。”

转过头我哥问我,“爸让你吃宝塔糖了吧?怎么没给我,我找他要去。”

在肠虫清这种药问世之前的日子,我们吃的打蛔虫药叫宝塔糖,因为形状模拟延安宝塔山上那座塔而得名。

我哥问过我爸,为什么这打虫子的糖弄成宝塔的形状,我爸对我哥先进行了一番有关延安的教育,然后说:“主席待过的地方,塔就是宝塔、神塔,跟托塔李天王的塔一样,制药的人相信宝塔能镇住虫子。”

“什么是镇?”

我哥问。

“就是镇压。”

我爸说,“就像斗地主一样,你一镇压他,他就老实了。”

一些老家的乡亲来医院找我办事,他们常说:“小冬你小时候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到处疯跑,你发呆的时候多,疯跑的时候少。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小子不简单,那可不是发呆,那是想事呢,我一眼就看出你小子将来能成大事。”

乡亲们是邹忌的门客,有求于你就说你比城北徐公长得好看,我最清楚自己什么德性,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待着—有个跟人通奸的爹,后来有个不守妇道的寡妇妈,这样的孩子没几个小伙伴,除了“洗不干净”

的冯臭子。

所以在我小时候,什么东西都能成为我的玩伴和玩具,更别说是一条活体蛔虫了。

这个游戏相当好玩。

我哥一辈子都想不出这种玩法,倒不是笨,我哥他有点一根筋,只要他认准了的事,肯定能玩精。

比如那几年迷上魂斗罗和超级坦克,玩了没几天就能打通关。

比如跟林四海学杀猪,一个月下来他就修炼成庖丁,出手就切中肯綮,杀完猪,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连资深老屠夫林四海都禁不住喝声彩,说猪死在我哥手里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说收此佳徒是他一生夙愿,而今夙愿得偿,自己终于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他不感兴趣的事,你拿鞭子抽他他也学不会,总的来说我哥的纵向思维能力非同一般,横向思维几乎没有。

他就不会想到像我这样把屎淘米一样筛洗干净,然后把蛔虫放在瓶子里,好欣赏这种线形生物在水中游泳的样子。

那天,我趴在地上支颐凝视,看着两条惨白的蛔虫在清澈的水中扭来扭去,直到天上金乌西坠,直到两条虫子弯成两个问号坠落瓶底。

它们思考的终极问题应该是:为什么我们离开了人类肥沃的肠道?它们大脑中(如果蛔虫有大脑的话)最后怀念的是:在一个男孩腹腔内食无忧的优裕闲适。

它们最后的疑问是:那些味道甜甜的糖浆莫非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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