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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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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盖帽和校长撞门而入,但他们看到的最后景象只是半片枯瘦的屁股和小半个紫茄子,然后一声沉重的闷响震动了生者的耳膜。
跟我妈一样,葛红苗是个寡妇。
她的丈夫是一个懦弱的男人,在一所市级重点中学当历史教师。
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尾声的某个凌晨突然醒来,他悄悄从熟睡的妻女身边爬起,披衣穿鞋,踮着脚尖溜出家门。
他笨拙地翻过学校的铁门,把一张事先写好的大字报贴到学校门口的黑板上。
一个底层知识分子的才华在这张惨白的纸上最后一次彰显。
这首打油诗是献给他的校长的,医院的老人们还有人记得,但只是零星残缺的几句,后来我在刘老头温暖的锅炉房里听他讲述了这个故事,这老头的记忆力惊人,他接过我的钢笔,把这首失传已久的诗工工整整地默写在处方纸上:
教委高层太颟顸,选个校长是贪官。
投机舞弊侵公帑,不为解惑只为钱。
尔欲安居先送礼,他占广厦三四间。
一言堂里无民主,衙内头上罩巨伞。
**一根嫪毐棒,长信擅讨赵姬欢。
如此校风焉能正,鸿儒手痒也弄权。
如果说刘老头的记忆力令我惊诧,那他的文化水平就让我咋舌了。
我捏着处方纸读着刘满月他爸的遗作,我这个医学院毕业生居然被一个烧锅炉的老人勘误四次。
“小丁,这两个字念manhan,不是满须。”
“不是‘努’,这个字念tang,就是国库里的钱,库银曰帑。”
“嘿嘿我知道你就得念错,这俩字可不念‘谬毒’,念laoai。
是个人名。”
丢人丢大了,在这个神秘的老头面前,我是如此无知。
假如不是太想了解我死去的未来岳父的经历(怪异的称呼,虽然那位中学教师已驾鹤西游多年,我却只能称这个死人为未来岳父),我会先急着问刘老头为什么这么有学问,简直太他妈的有学问了。
屋外大雪飘飘,跋扈飞扬,我和刘老头边喝酒边观赏门外的雪景。
洁白的雪很快就把院子里乌黑的煤堆覆盖,一座白色的巨坟掩埋着亿万年古树的精魂。
屋外清冽的空气携着雪花飘入锅炉房,迅速融化,门口的一小方地很快就被洇湿了,肮脏的洋灰地面现出蜿蜒的裂痕,如同还原了本来面目的一段历史。
贴大字报的那天上午,许多早到的学生和老师看到了这首诗。
他们逐字逐句仰头念着,跟我一个德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包括老师在内,都把“颟顸”
念成“满须”
,把“帑”
念成“努”
,把“嫪毐”
念成“谬毒”
。
刘满月的父亲就在这个半圆形人群的弧顶背手而立,他像多年后的刘老头那样,在阅读者身后纠正着读音错误。
这个木讷寡言行止低调的人在这一天突然变得健谈,变得爱出风头,甚至可以说变成了一个话痨,一个不无卖弄好为人师的话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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