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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病房的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浸泡在消毒水、隐痛和无声的焦虑里。
陆西辞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的时间居多，每次醒来，都因伤口的剧痛和肩胛处被禁锢的无力感而眉头紧锁，眼神里是属于困兽的焦躁与暴戾。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风驰电掣，此刻的停滞不前，比子弹更让他难以忍受。
沈知意几乎寸步不离。
她替他擦拭身体，帮他缓慢活动未受伤的手脚，在他因疼痛而意识模糊、死死攥紧床单时，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掌心，任由他几乎捏碎自己的指骨。
她沉默地承受着他无意识宣泄的痛苦，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着濒临崩裂的岩石。
这天夜里，陆西辞从一阵剧烈的抽痛中惊醒，冷汗浸透了额发。
黑暗中，他急促地喘息着，适应着无处不在的痛楚和这令人窒息的禁锢感。
“疼得厉害吗？”
身边立刻传来沈知意清醒而柔软的声音，一盏昏暗的壁灯随之亮起，驱散了部分黑暗。
陆西辞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在朦胧的光线下，看到她靠在椅子里，身上盖着薄毯，显然一直没敢深睡，守着他。
她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看向他的眼神，却始终清澈而坚定。
一股混合着心疼、愧疚和无力感的复杂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他想保护她，却一次次将她拖入更深的险境，甚至此刻，还需要她来分担他的痛苦。
“……对不起。”
这三个字，艰涩地从他干哑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沈知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在为什么道歉。
她倾身过去，用温热的指尖轻轻拂开他汗湿的额发，声音轻而稳：“陆西辞，你看着我。”
他依言看向她。
“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只有‘我们一起’。
一起查真相，一起面对危险，一起受伤，一起疼。”
她握住他那只没受伤的手，引着他，轻轻按在自己心口，让他感受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你的痛，我这里能感觉到。
所以，别再说对不起，我们是一体的。”
掌心下是她温热的体温和规律的心跳，耳边是她不容置疑的话语。
陆西辞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片沉静而强大的海洋，仿佛能容纳他所有的风暴与脆弱。
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松懈的彼岸，缓缓地、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她握着他的手背上，深深地呼吸，汲取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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