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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雾像未醒的兽伏在徐州上空,四座官仓的门环在第一声铜钟里同时被撬开,铆钉的光从雾里露出一圈冷白。
白布告示贴在门柱上,字只写了两句:“三日平粜,米麦减半。”
吏卒把绳索一拽,闸门“吱呀”
上挑,粮瀑从暗处倾泻。
第一袋从滑槽滚下时,撞在木栏上发出钝响,像冬日里一口憋住的气被放开了。
人群先是怔,像看见了不现实的东西。
随后不知谁率先跃上前,把两袖挽到臂弯,抱起一袋就退。
一人动,十人动,百人动。
妇人的哭声从上夜的惊惶变成了破涕的笑,小儿从娘怀里探出头去,用指尖戳了戳袋口溢出的黄粒,指腹覆了一层干燥的砂。
有人捧着定量的斗米在怀里,走到“听讼台”
下跪下,对着案上那口沉稳的鼓磕了一个头:“谢官。”
鼓不响,人心先定。
四座官仓同日开门、同日减价,城内巷陌的风向跟着转了半个弯,连早市的叫卖声都高了一调。
但在欢呼之外,也有眼睛变得明亮而锋利。
东市米行的后巷里,一扇半掩的门后,三个人围着一张短案。
短案上摆了几枚被汗渍糊得发黑的铜钱和一串小小的红绳,红绳结扣紧,像捆在鱼鳃上的结。
瘦长脸的中年人叫苏大义,是城中跑票跑了十年的老手。
他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片刻,转身,眼珠子像打磨过的玻璃:“动!
给我把能借的都借来,先压三成,午后再压三成。
徐州这帮人疯了,开仓到这个价,明天就关门。
今天拿到手的,全是白银。”
他身边年轻些的一位眼皮抽了抽,压低声音:“苏兄……此举太反常。
徐州这两天不正说‘钱紧’吗?怎么反而减半?会不会有诈?”
苏大义“呸”
了一声,笑里尽是对自己判断的迷信:“诈?他若真不行了,就得卖屋卖田先救个面子——这叫‘最后的狂欢’。
你且看,这鬼价一出,百姓欢腾,市面乱起,仓里一空,他才露了底。
到时候徐票跌成纸,我们拿硬银再去抄底,岂不两头吃?机会不是等来的,是抢来的!”
第三个汉子早将门闩栓死,扯起衣袖露出臂膀上新缠的红绳,低吼着点头。
三人眼里的光都像闻血而动的鱼背上那一闪冷鳞,争相往暗流最急处扎。
同一时分,牧府西厢的议事堂里不点香,只点一盏清水。
郭嘉把竹筹在案上轻轻一摇,声音薄得像灰:“城中各坊的人数,我们按‘常市三成’计,今日平粜,排队的人峰值会在午时前后,醉鱼从这个口子涌——”
他的青指一滑,点住“东市”
“南市”
两处,“而我们要的是另一条——从‘钱庄’往‘官库’的河。”
陈宫抱着册子,正色而忧:“但米不是水。
库里的米一天见底,三天见底;风向再逆,钱再多,民心亦要失。”
吕布端起清水,盏光映在他掌心的纹里,像一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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