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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残冬的最后一场雪落尽时,西宫的玉兰刚抽出嫩芽。
乐安坐在造物院的窗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新造的白纸,纸上用炭笔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名字——刘兰生、燕赤霞、宁采臣、聂小倩、皓然、黑山冥邺。
这是她从十三岁这年至今,反复出现在梦里的名字。
没有了从前明亮的教室,也没有无聊的客户和报表,只有些破碎的片段:在无数藤蔓里举剑的身影,在花海中告白的少年,还有最后逼她成婚的男子以及最后在她怀中消散的男子。
“公主,裴公子送来了新印的书册。”
白纸端着枇杷膏进来,见她又对着名字出神,轻声道,“宁公子说,思虑过甚伤心神。”
乐安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火盆:“这些名字对我很重要,总在脑子里转。”
她抬头看向窗外,裴衡正蹲在石碾旁核对字模,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俊;不远处,晏无暇正在桌前制作连弩;宁玉则在院中捏着弯针对着假人练习缝合术。
这三人的身影落在雪地上,像幅安静的画。
可这画面里,总像缺了点什么。
惊蛰过后,殷正的旨意传遍皇城:长公主殷玉婵年届十五,六月初六行及笄礼。
及笄礼那日,西宫被妆点得如同春日盛景。
十五年来,乐安第一次在寅时被白纸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铜镜里映出张尚带稚气的脸,只是眼角眉梢已褪去孩童的圆润,像被初春的风细细磨过,有了几分清凌凌的轮廓。
“公主再忍忍,翟衣虽重,却是礼制使然。”
白纸正为乐安系上十二幅的蔽膝,金线绣的雉鸟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您看这珍珠抹额,是皇上特意让人从南海采来的,颗颗圆润。”
乐安摸着冰凉的珍珠,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在上书房,晏无暇偷偷把烤得温热的栗子塞进她的手中,说“珍珠哪有栗子甜”
。
那时的阳光落在他小虎牙上,亮得晃眼。
白纸终于将她打扮好,乐安望着镜中一身翟衣的自己,又想起四岁那年,玄夜把她送他的桂花糕塞进她嘴里,说:“小姑姑永远是小姑娘。”
可镜里的少女眉眼已初显锐利,不复儿时的娇憨。
殿外传来赞者的唱喏声,一声比一声高,像敲在紧绷的弦上。
乐安踩着云纹绣鞋穿过回廊,红毡从寝殿一直铺到正殿,毡边的银铃被风拂动,叮当作响,倒让她想起玄夜心口那枚铃铛胎记——幼时他总爱让她看,说“母后和绿琦姐姐都说这铃铛有福气,玄夜长大也要送给小姑姑一个铃铛——后来他也的确送了她一枚金铃。
正殿里早已站满了人。
殷正坐在主位,压抑的咳嗽声不绝于耳,汪公公正给他顺气。
见我进来,他挥了挥手,示意仪式开始。
我屈膝跪下时,眼角余光扫过殿下:裴衡穿着绯红官袍,站在最前,手里捧着个锦盒,目光落在我发顶,沉静得像像深潭;宁玉穿着月白长衫,药箱就放在脚边,时不时往我这边望,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晏无暇一身戎装,看她望过来,开心的挥了挥手,又被西北将军一掌打了头,瞬间变得龇牙咧嘴的。
赞者唱“一加”
时,殷正亲自拿起玉簪,颤巍巍地簪进我发髻。
冰凉的玉贴着头皮,他的呼吸落在我颈间,带着药味和衰老的气息:“玉婵,从今日起,你便是大人了。”
“二加”
是由孙氏来的。
她眼眶红红的,替我换上犀簪,低声道:“往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像小时候那样,为了护玄夜跟太傅顶嘴。”
“三加”
时,玄夜走上前。
他已比我高出半个头,蟒袍穿在身上隐隐有了帝王之相。
金簪簪入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我耳垂,像有电流窜过。
“小姑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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