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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辛宜又垂着眼，叫她打量不清楚内里的情绪。
nbsp;nbsp;nbsp;nbsp;“你下去吧。”
辛宜不想再应付她，将云霁打发走后，当即写了一封信，打算趁着下午杭夫人来宣苑时托她传给阿兄。
nbsp;nbsp;nbsp;nbsp;她等不到腊月十六了，但愿阿兄能提前行动，她再也不想与季桓那疯子周旋。
nbsp;nbsp;nbsp;nbsp;与此同时，前院书房内，本该外出的男人，庸散倚坐在太师椅上，凌厉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故作镇定的杭夫人身上。
nbsp;nbsp;nbsp;nbsp;云霁进来后，看到这冷肃的场面，暗自提着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主上，夫人得知您腊月十六日要带她出门后，便未说话了。”
她顿了顿，打量着季桓的神色，继续道：
nbsp;nbsp;nbsp;nbsp;“只是，瞧着并不大高兴。”
nbsp;nbsp;nbsp;nbsp;她每说一句话，杭夫人的呼吸便会滞阻一分。
nbsp;nbsp;nbsp;nbsp;她本以为这一切进行的天衣无缝，知道季桓的人过来寻她时，她尚未在意。
nbsp;nbsp;nbsp;nbsp;可季桓忽地将她十日前，去过丹阳的事甩了出来，这不得不令她开始戒备起来。
nbsp;nbsp;nbsp;nbsp;“倒是本官看走了眼，你杭氏一族，曾也是会稽名门望族，若无今日之事，本官原想会稽郡长史一职的空缺……”
nbsp;nbsp;nbsp;nbsp;长指提着茶盖，缓缓刮着青瓷盖碗中的浮沫，季桓漫不经心地呷着茶，刻意顿了瞬。
nbsp;nbsp;nbsp;nbsp;照着以往，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的斩杀。
只是想到他要做的事，季桓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或许事情会变得愈发有意思，故而也多了几分同杭氏多说的耐心。
nbsp;nbsp;nbsp;nbsp;话说完，他敏锐得察觉到杭氏常年不变的严肃面容上出现一丝裂隙。
nbsp;nbsp;nbsp;nbsp;“杭太傅生前贤名远扬，前朝的宣帝就算病重还曾派人来杭太傅身旁听学……想来，也不过四十载的光阴。”
nbsp;nbsp;nbsp;nbsp;杭夫人唇角微抿，极力压制面上的泪意。
nbsp;nbsp;nbsp;nbsp;她如今年过半百，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亲眼见着杭家大厦将倾，由盛转衰，到了如今的彻底落寞，穷困潦倒地只能靠给闺阁女子教习礼仪为生。
nbsp;nbsp;nbsp;nbsp;祖父在时，会稽甚至一度成了文坛学子心中圣地。
他们无不渴望前往会稽，听一听曾经的帝师，精通儒释道三学的老太傅讲一回学，怕是死也瞑目了。
nbsp;nbsp;nbsp;nbsp;就连她，也是自幼跟在祖父身边长大，同族学中的男儿一样，学书明礼。
nbsp;nbsp;nbsp;nbsp;可这一切，在她祖父去后，父亲不知受了何刺激出家为道，家族的男儿见不得这纷乱的世道，干脆避世不出，正日里坐吃山空……祖父向来又勤俭，入殓时也不过一口薄棺……
nbsp;nbsp;nbsp;nbsp;杭氏的衰败，她看在眼里，却又因女子之身，做不了任何改变，日复一日，亲眼看着杭氏彻底没落，尘归尘，土归土。
nbsp;nbsp;nbsp;nbsp;杭夫人恍惚了一阵，这才抬眸看向季桓，这位年轻的尚书令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nbsp;nbsp;nbsp;nbsp;“你以为，宋峥那个莽夫，真得知晓你侄儿的下落？”
nbsp;nbsp;nbsp;nbsp;果然，杭夫人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煞白，方才所有的隐忍与抵抗在一刻都前功尽弃。
nbsp;nbsp;nbsp;nbsp;杭氏的衰败逐日递增，偏偏她唯一的侄儿杭榆不屈不挠，弃文从军，一腔热血地打算从根源上解决国家的外患。
nbsp;nbsp;nbsp;nbsp;杭榆认为，只有彻底击退胡人，大雍才能重新休养生息，世族百姓才不会整日里消极怠世，无所事事。
nbsp;nbsp;nbsp;nbsp;杭夫人知晓，她这个侄儿志向远大，存了复兴杭氏的大志。
故而当时他要投身军营时她也未曾阻止。
nbsp;nbsp;nbsp;nbsp;哪想，这一去就是八年，整整八年，了无音讯，仿佛如人间蒸发……
nbsp;nbsp;nbsp;nbsp;“大人这是何意？”
杭夫人的唇瓣不由发颤。
nbsp;nbsp;nbsp;nbsp;“夫人是聪明人，自是知晓谁该信，谁不该信。”
nbsp;nbsp;nbsp;nbsp;自来季府见到那位夫人的第一面起，她便愣了一瞬。
那位夫人同她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
nbsp;nbsp;nbsp;nbsp;后来与那位夫人相处多了，且她又姓辛。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竟是辛违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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