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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钧的苏醒，让笼罩帅府数日的阴霾驱散了大半。
然而，重伤初醒，他依旧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间交替。
胸腹的伤口疼痛剧烈，尤其在夜深人静时，更是折磨得他难以安枕。
沈如晦几乎寸步不离。
喂药、擦身、更换伤处的纱布，所有亲力亲为的事，她都坚持自己来做。
她动作细致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那份专注与耐心，连一旁伺候的嬷嬷都暗自动容。
顾长钧清醒时，目光总是追随着她。
他很少说话，一是气力不济，二是心中积压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是看着她为他忙碌，看着她因他的疼痛而蹙眉，看着她趁他睡着时，偷偷抹去眼角的湿润。
这份失而复得的靠近，让他那颗在猜疑和愤怒中变得冷硬的心，一点点重新柔软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若非这场生死劫难，他们或许仍在那片冰冷的沉默中相互折磨，直至一方彻底崩溃。
这夜，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将顾长钧从浅眠中拽醒。
他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沁出冷汗。
一直警醒着的沈如晦立刻起身，点亮了床头的灯，拧了热毛巾为他擦拭。
“很疼吗？”
她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更多的是担忧。
昏暗的灯光下，她只穿着素色的寝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面容憔悴，眼底带着浓重的阴影，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的美。
顾长钧抓住她为他擦汗的手，她的手很凉。
他摇了摇头，想说不疼，却因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
沈如晦急忙按住他，眼中满是心疼，“大夫说了，这伤口太深，疼是难免的，你得忍着点。”
她说着，眼眶又有些发红，“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那些无谓的猜疑，让你心神不宁，或许……或许你就不会……”
“胡说八道！”
顾长钧打断她，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遇袭是意外，与你何干！”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借此传递力量，“是我……是我疏忽了防范，才着了别人的道。”
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揪痛，那些压抑了许久的话，终于冲破了阻碍。
“如晦，”
他唤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方手帕，那幅画……还有苏婉卿……”
听到这个名字，沈如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听我说完，”
顾长钧喘了口气，伤口因激动而阵阵抽痛，但他坚持要说下去，“我留着那些东西，并非……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苏家与我家是世交，早年确有联姻之意，那手帕，或许是她早年所赠，我早已遗忘在抽屉角落。
那画……是当年她父亲寿辰，我父亲命我所作，不过是应景之物，题字亦是敷衍……”
他艰难地解释着，试图剖白那段他并不愿多提的过往。
“我顾长钧此生，或许负过天下人，但于男女之情上，除了你沈如晦，从未对第二人真正动过心。
苏婉卿……她于我，更多是家族利益的纽带，是权力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我利用她，也……最终舍弃了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与沉重。
处置苏婉卿，并非全然无情，其中也掺杂着对一条性命、对一段被权力扭曲的关系的复杂情绪，但这与他是否爱她，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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