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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玄甲破晓】寅时的巫峡像被墨汁反复浸泡的兽皮,浓黑里透着化不开的湿冷。
江雾从峡谷深处漫出来,带着江水的腥气和丹砂矿脉特有的铁锈味,在赤霄军大营的帐篷间流动,仿佛无数无形的手在抚摸帐篷的帆布。
篝火在雾中挣扎,火焰被压得很低,只能在潮湿的木柴上舔出几点猩红,将帐篷的影子投在冻土上,像一只只匍匐的巨兽。
帅帐前的青铜玄鸟旗被雾打湿,旗面沉甸甸地垂着,只有顶端的玄鸟图腾还挺着脖颈,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旗竿底部的泥土里,还嵌着三日前攻城时溅上的血渍,早已冻成了暗红的冰碴。
巴清坐在帅帐中央的青铜案前,指尖划过牛皮舆图上蜿蜒的朱砂标记。
舆图是用陇西的老牛皮鞣制的,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发亮,而那些朱砂线条却新鲜得像是刚画上去——确实是新的。
三日前攻破鄢郢城时,她亲手用楚国宗室的血混着丹砂绘制了这张城防图,箭楼的位置还凝着暗红的血珠,在烛火下微微发颤,像是还在跳动。
“夫人,这鄢郢的布防倒是有意思,”
帐外传来亲卫巴九的声音,他捧着一碗热汤进来,靴底在冻土上踏出沉闷的声响,“护城河改道的痕迹很新,像是临时仓促挖的。”
巴清没抬头,指尖停在舆图右下角的一处山谷:“那里是丹砂矿的废坑,楚国把那里当仓库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的目光扫过舆图边缘标注的“楚历四月廿三”
,那是她丈夫巴子墨战死的日子,如今墨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泡过。
炭盆里的辰砂余烬突然“噼啪”
一声轻响,腾起一缕淡红的烟。
那烟带着辰砂特有的、介于金属与泥土之间的腥气,混着江雾在帐中凝成淡红的纱,缠绕在悬挂的青铜灯架上。
巴清的腕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她抬手看时,那道自守寡那日便浮现的殷商巫纹正在发烫——玄鸟的翅膀顺着血管往上爬,在虎口处灼出细密的疼。
这是预兆。
她心里清楚。
自从接手家族的丹砂生意,这道巫纹便时常在出事前发烫,像是某种来自先祖的警示。
“嗒、嗒、嗒。”
马蹄声从雾中钻出来,起初很模糊,像是远处的雷声,渐渐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寻常的急促。
不同于赤霄军骑兵的马蹄声——那些马蹄声沉稳、有节奏,而这声音却像冰锥刺破绸缎,尖锐而突兀。
巴九猛地按住腰间的环首刀,刀鞘上的青铜饰件发出“咔”
的轻响:“夫人,这马蹄声不对。”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睛盯着帐门的方向,“不是我们的人。”
巴清站起身,赤霄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震动。
这柄剑是用陨铁混合丹砂矿的精钢锻造的,剑柄上的三星堆青铜神树图腾是她亲手打磨的,此刻那些叶片突然簌簌抖动,将烛火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无数只手在抓挠。
帐门被雾推开,三骑玄甲破雾而出。
他们的甲胄是玄黑色的,在雾中几乎看不见轮廓,只有甲叶接缝处偶尔反射出一点火光,像鬼火般闪烁。
马蹄裹着浸透水银的麻布,踏过结霜的地面时,发出“滋啦”
的轻响,冻土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泛着银亮的光——那是水银腐蚀金属的痕迹。
为首的使者高举着玄铁符节,符节上九条蟠龙纠缠的柱体在雾中若隐若现,龙睛嵌着的丹砂珠在火把下红得刺眼,像是刚从活人眼里挖出来的。
他的头盔护耳上用金线绣着诡异的咒纹,巴清认得那是骊山刑徒才会刺的“囚”
字变体,只是这咒纹的末端,都指向符节上的龙首。
“皇帝诏命,巴氏清即刻跪接!”
使者的声音像是用青铜锉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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