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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回国后的生活,的确是问题,照我自己理想,简直想丢开北京,你不知道我多么爱山林的清静。
前年我在家乡山中,去年在庐山时,我的性灵是天天新鲜天天活动的。
创作是一种无上的快乐,何况这自然而然像山溪似的流着——我只要一天出产一首短诗,我就满意。
所以我想望欧洲回去后到西湖山里(离家近些)去住几时。
但须有一个条件,至少得有一个人陪着我;在山林清幽处与一如意友人共处——是我理想的幸福,也是培养、保全一个诗人性灵的必要生活,你说是否,小曼?
朋友像S.M他们,固然他们也很爱我器重我,但他们却不了解我——他们期望我做一点事业,譬如要我办报等等,但他们哪能知道我灵魂的想望?我真的志愿,他们永远端详不到的。
男朋友里真望我的,怕只有B一个,女友里S是我一个同志,但我现在只想望“她”
能做我的伴侣,给我安慰,给我快乐,除了“她”
这茫茫大地上叫我更问谁要去?
这类话暂且不提,我来讲些车上的情形给你听听。
——我上一封信上不是说在这国际车上我独占一大间卧室舒服极了不是?好,乐极生悲,昨晚就来了报应!
昨夜到一个大站,那地名不知有多长,我怎样也念不上来。
未到以前就有人来警告我说前站有两个客人上前,你的独占得满期了。
我就起了恐慌,去问那和善的老车役,他张着口对我笑笑说:“不错,有两个客人要到你房里,而且是两位老太太!”
(此地是男女同房的,不管是谁!
)我说你不要开玩笑,他说:“那你看着,要是老太太还算是你的幸气,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哪里有好客人来。”
过了一程,车到了站。
我下去散步回来,果然,房间里有了新来的行李,一只帆布提箱,两大铺盖,一只篾篮装食物的,我看这情形不对,就问间壁房里人来了些什么客人,间壁住了肥美的德国太太,回答我“来人不是好对付的,先生这回怕要受苦了!”
不像是好对付的,唉?来了,两位,一矮,一高,矮的青脸,高的黑脸,青的穿黑,黑的穿青,一个像老母鸭,一个像猫头鹰,衣襟上都戴着列宁小照的御章,分明是红党里的将军!
我马上陪笑脸,凑上去说话,不成,高的那位只会三句英语,青脸的那位一字不提,说了半天,不得要领。
再过一歇,他们在饭厅里,我回房,老车役进来铺床,他就笑着问我:“那两位老太太好不好?”
我恨恨的说:“别趣了,我真着急,不知来人是什么路道?”
正说时,他掀起一个垫子,露出两柄明晃晃上足子弹的手枪,他就拿在手里,一头笑着说:“你看,他们就是这个路道!”
今天早上醒来,恭喜我的头还是好好地在我的脖子上安着。
小曼,你要看了他们两位好汉的尊容,准吓得你心跳,浑身颤抖!
俄国的东西贵死了,可恨!
车里饭坏得不成话,贵得更不成话,一杯可可五毫钱像泥水,还得看崽者大爷们的嘴脸!
地方是真冷,决不是人住的!
一路风景可真美,我想专写一封《晨报》通信,讲西伯利亚。
小曼,现在我这里下午六时,北京约在八时半,你许正在吃饭,同谁?讲些什么?为什么我听不见?咳!
我恨不得——不写了。
一心只想到狄更生那里看信去!
志摩
三月十八日
Omsk(注:俄罗斯鄂木斯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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