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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舷撞上雷朵码头系船柱的刹那,那声“咚——”
的闷响带着铁锈与河水的腥气,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绷紧的神经上。
余音还在浑浊的空气里震荡,一股甜腻得发滞的罂粟香已顺着夜风扑面而来——那香气绝非花香的清甜,而是熬过头的糖浆混着腐烂植物的闷臭,黏在鼻腔里化不开。
更让人心头发紧的是底下翻涌的红土腥气,那是新土被车轮反复碾轧后渗出的潮气,混着柴油的刺鼻味,在码头惨白的碘钨灯下凝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兜头罩住了我们。
肖雅的帆布鞋刚触到红土,鞋尖就“噗”
地陷进半寸深的泥洼。
温热的土粒顺着帆布的纹路往鞋缝里钻,硌得她脚踝神经质地轻轻一颤。
我能清晰感觉到她指尖骤然收紧的力度——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被她捏出三道深褶,边缘的线头在指缝间挣扎着翘起,像极了我们此刻在雷朵营地的处境。
她涂着透明甲油的指甲嵌进布料里,指腹的温度透过棉层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哐当——!
!”
议事厅方向突然炸响酸枝木椅被狠掼在地的巨响,紧接着是杯盘碎裂的脆响,瓷片飞溅的声音像无数细针扎进耳膜。
丽丽姐踩着黑色漆皮高跟鞋的脚步猛地一顿,鞋跟钉在红土上,砸出个浅坑。
缠枝莲银签在她指尖飞速旋转,银质签身切割空气的“沙沙”
声里,突然多了丝冰碴似的冷意。
“走,看看去。”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朵营地特有的、由刀光剑影淬炼出的压迫感。
宝蓝色真丝旗袍的下摆沾着几点红土泥点,随着她的转身轻轻晃动,泥点在光滑的绸缎上显得格外刺眼,像几滴凝固的血。
指尖刚触到竹编门的瞬间,就能感觉到篾条粗糙的纹理——那是常年被红土潮气浸蚀的质感,有些地方已经发脆,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
的哀鸣,像濒死者的喘息。
门缝刚拉开半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猛地灌了进来,不是新鲜血液的腥甜,而是像刚凝固的血痂被碾碎后,混着竹楼霉味的呛人气息,黏在鼻腔里化不开,狠狠扼住我的喉咙,让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酸枝木主桌四脚朝天地倒扣在地上,桌腿上还留着经年累月的刀痕与酒渍,其中一根桌腿的榫卯已经松动,晃悠着像要随时散架。
原本摆在桌上的汝窑茶杯碎得彻底,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像月牙似的翘在竹编地板缝里,有的带着杯沿的弧度滚到墙角,最扎眼的是块指甲盖大的碎瓷,边缘还沾着半凝固的血渍,血痂在瓷片上结成薄薄的一层,被昏黄的煤油灯一照,泛着妖异的暗红光泽,连瓷片本身的天青色都被染得发暗。
四个穿迷彩服的青姑会成员呈扇形站在桌旁,站姿绷得像拉满的弓。
他们的迷彩服袖口磨得发毛,裤脚沾着红土泥点,腰间的武装带勒得紧紧的,手里的ak47枪口齐齐对准中间的男人——枪管上还沾着未擦净的红土,保险栓已经拉开,能隐约看见枪膛里的子弹。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跪在碎瓷片上,膝盖处的牛仔裤磨得发白,还打了块深蓝色的补丁,缝线已经松脱了大半。
血从他的膝盖往下渗,把补丁染成了深褐色,裤脚更是积成了深色的硬块,一滩暗红的血从他身下往四周漫开,顺着竹编地板的缝隙往下渗,在篾条间积成细小的血珠,最终洇出一朵边缘发暗、中间还泛着湿润光泽的狰狞血花,像极了雷朵营地随处可见的罂粟花。
“是他!”
肖雅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尖硌得我掌心老茧发疼,连指节都泛出了青白。
她的声音像被风吹得发飘的棉絮,尾音还带着点发紧的气音,“穆湖身边那个警察!
上次在仰光码头,他穿着警服挡在穆湖的人面前,肩章都被扯歪了还没退,硬是把我们护到了船上!”
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指尖瞬间发凉——难怪这张脸透着熟悉,是丁奇伟!
先前在仰光码头见他时,他永远是笔挺的藏青警服,领口风纪扣扣得严丝合缝,肩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连袖口的褶皱都被熨得平整,板着脸时下颌线绷得像把刀。
可此刻的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颧骨突兀地凸起,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暗红的血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在下巴尖凝成滴,砸在竹编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更刺目的是脚边那枚警徽——金属边缘已经氧化发黑,表面沾满红土,连“人民警察”
四个字都被血污糊得面目全非:“人”
字只剩半边撇,“民”
字的竖弯钩被血痂盖住,“警”
字的言字旁彻底看不见,像块被人踩在脚底揉烂的铁皮,孤零零地躺在碎瓷片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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