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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她却麻利地从怀里直起身,踩着拖鞋走到墙角的热水瓶旁。
那是个军绿色的铁皮热水瓶,瓶塞是橡胶的,边缘已经老化发黏,她拎起瓶柄时,瓶身还轻轻晃了晃,发出“哗啦”
的水声。
她倒了杯温水,用的是那只从医疗室找来的白色搪瓷杯——杯身印着“为人民服务”
的红字,早已褪成淡粉色,杯口磕了个小缺口,是上次搬医药箱时不小心碰在铁架上弄的。
她端着杯子走回来,指尖捏着杯身下半截,把杯口递到我嘴边:“喝口温水,压一压饼干的干气。”
我低头时,能感觉到杯壁的温度暖乎乎的,刚好烫过舌尖,连带着胸口的滞涩都散了些——那温度,比台灯的暖光更实在,是藏在这枪林弹雨里的、独属于我们的暖意。
房间里又落回寂静,静得能听见肖雅整理针线时,棉线蹭过竹篮的“窸窣”
轻响。
窗外的声息却没断——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是镇口老黄狗的叫声,隔着夜色和建筑,变得模糊又断断续续,像被揉碎的棉絮,飘进窗缝就散了。
更让人揪心的是镇东头方向,隐约传来“哗啦”
一声轻响,是雇佣兵拉动4a1枪栓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晚风吞掉,却像根淬了冰的细针,精准扎在这片刻的安稳里,让人神经一紧。
台灯的暖光像融化的蜂蜜,浓稠地裹着我和肖雅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
这鎏金囚笼般的雷朵主楼里,竟被这盏灯晕出一小块柔软的角落:墙上的裂缝里嵌着经年的细沙,被暖光映得发亮,倒不像破损,反倒添了点岁月的痕迹;掉漆的木门露出底下浅黄的木纹,斑驳处刚好能看见当年子弹穿过的小孔;磨破的床板边缘用细铁丝捆着,铁丝上锈迹斑斑,却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连这些带着伤痕的物件,都被衬得没那么冰冷了。
我握着温热的搪瓷杯,杯壁的温度顺着掌心往上爬,刚好抵过手背伤口的微凉。
目光落在肖雅低头整理针线篮的模样上,看得格外清楚:她先把缠着各色棉线的木轴按颜色排好,深绿的、米白的、藏青的,一个个码在篮底,线轴上的木纹浸着常年摩挲的油光;又拿起那把银色小剪刀,指尖捏着刀刃套上半截橡胶管,轻轻放进篮边的小口袋,生怕剪刀尖刮破布料;最后捡起掉在床沿的几缕白棉线,指尖绕着线尾转了几圈,把松散的棉线缠成个紧实的小球,塞进线轴之间的缝隙里。
忽然觉得白天那些剑拔弩张的画面都淡了——大厅里丽丽姐转得飞快的蛇形发簪、魅姬眼尾的嘲讽、吉米徒劳的嘶吼,还有青姑会女人们藏在和服下的刀光,好像都被这盏灯、这杯温水、身边人的气息隔在了门外。
至少此刻,还有人在我回来时放下针线,有人会为我缝补磨破的作战服,针脚细得像蛛丝;有人会因为我跟丽丽姐顶嘴而生气,却藏不住眼底的担忧;有人会跟我一起盼着那遥不可及的安稳,哪怕只是“种点花、缝衣服”
的念想。
这些细碎的暖意,像落在雪地里的阳光,微弱却实在。
,!
只是这份安稳太脆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便一阵风就能吹灭。
我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搪瓷杯,杯壁的暖意硌得掌心发疼,心里却清明得很:等天一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镇东头的枪声就会像炸雷似的响起——那会是山田音美手里4a1的脆响,是青姑会暗器划破空气的锐响,是雇佣兵喊杀声里混着的ak47的闷响,这些声音会把这深夜的安静撕得粉碎,连一点余温都留不下。
青姑会的和服下依旧藏着致命的武器:夏川由美加袖口暗袋里的毒针,针尾樱花瓣还沾着细灰,针尖的眼镜蛇毒遇血即发;工藤千夏铜制戒指里的毒针,蛇头机关扣轻轻一碰就会弹出,上次她用这针戳穿了三块厚帆布;山口美智子银镯里的致幻粉,蛇鳞缝里的粉末只要沾到汗湿的皮肤,半刻钟就能让人疯魔。
这些东西,不会因为今晚的感激就收起锋芒。
丽丽姐的笑容里也依旧藏着算计,她的蛇形发簪明天还会在指尖转动,红宝石的光会继续掂量每个人的价值——有用则留,无用则弃,就像她对待那些被扔进氢氟酸桶的佣兵;她颈间蛇头项链的黑钻,依旧会冷冷地盯着每个人的动作,记录着谁能当棋子,谁是绊脚石。
而我,不过是这局棋里最不起眼的一颗棋子。
左边是青姑会的暗刃,右边是丽丽姐的算计,前方是赫猜的枪口,身后是随时可能崩塌的防线。
我能做的,只是在权力与生死的夹缝里踮着脚走,每一步都要踩得精准,稍有不慎,就会像被碾碎的饼干渣,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但至少今晚,我能稳稳靠着这盏老台灯的暖光,把后背贴在肖雅带着体温的肩头——灯光是蜜色的,稠得像化了的麦芽糖,顺着我的发梢往下淌,连落在作战服上的光斑都带着软乎乎的质感,能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慢悠悠地飘。
肖雅的体温透过两层布料渗过来,刚好抵过后背靠着的门板残留的凉意,她头发上的皂角香混着针线篮里棉线的淡味,漫进鼻腔时,像被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敢松一松:肩颈处原本硬得像石头的肌肉,慢慢往下塌了些,转动脖子时“咯吱”
的轻响都淡了;后背的冷汗早干了,作战服的布料贴在皮肤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发紧;连手背伤口的痛感都钝了,变成若有若无的酸胀,不再像针戳似的扎心。
我甚至敢闭一会儿眼,不用去想地图上的盲区、丽丽姐的发簪、赫猜的眼线——那些缠了一天的算计与危险,好像都被这盏灯的光挡在了窗外,暂时钻不进来。
肖雅似乎察觉到我胸腔里的起伏慢了些,也察觉到我捏着搪瓷杯的手松了劲,她往我怀里靠得更紧了些。
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腰,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我作战服的下摆,把布料捏出一小道褶皱;脑袋慢慢枕在我的肩膀上,发顶蹭得我下颌线发痒,是那种细软头发扫过皮肤的轻痒,不烦人,反倒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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